第27章 練習畏怯

“你們沒有掌舵的人。”史汪對坐在面前六把不同式樣椅子裏的六個女人說道。這個房間的布置非常混亂,兩張大廚房桌靠在墻邊,上面整齊地排列著鋼筆、墨水瓶和沙瓶;房間的角落裏擺放著各種長度和粗細的蠟燭,以及一些截然不同的燈盞,有的只是上釉的陶燈,有的則鍍著黃金,被用來提供晚上的照明。一片金、藍、紅交錯的伊利安絲綢地毯覆蓋住久經磨蝕的粗木地板。她和莉安坐在地毯的一側,其他人坐在地毯的另一側,她們兩個因此成了其余人目光的焦點。打開的窗板上滿是裂縫,有些窗口上只掛著油布,一陣陣微風從窗子吹進來,卻無法降低屋裏的溫度。史汪告訴自己,她不會嫉妒這些女人的導引能力,她肯定已經度過那段時期了,但她確實嫉妒她們遏止出汗的技巧,她自己已經是汗流滿面了。“你們現在做的所有這些事情都是在演戲,你們也許可以互相愚弄,甚至愚弄蓋丁——但如果我是你們,我就不會指望這些,你們不能愚弄我。”

她真希望摩芙玲和波恩寧沒加入這次的談話。摩芙玲雖然有著一副與世無爭的外表,有時候似乎完全不理會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會對任何事都表示懷疑。這位頭上已經有了灰絲、身材矮胖的褐宗兩儀師要看到六條全身覆鱗的魚才會相信魚是有鱗的。波恩寧是位漂亮的灰宗兩儀師,她有著暗蜂蜜色的頭發,一雙藍灰色的大眼睛讓她總像是正在為某件事感到吃驚。與波恩寧相比,摩芙玲簡直就變成了容易受騙的單純女子。

“愛莉達已經將白塔掌握在手中,而你們知道她會搞砸蘭德·亞瑟的事。”史汪輕蔑地說,“如果她沒有驚惶失措地在最後戰爭前馴禦他,那就是我們的好運了。你們知道,無論你們對能夠導引的男人抱有何種程度的厭惡,紅宗的厭惡都會是你們的十倍。現在應該是白塔最強大的時刻,但白塔卻陷入了有史以來最虛弱的狀態,需要有一個睿智的領導者統治白塔,它卻落入一個傻瓜手中。”她皺了皺鼻子,逐一望向對面六個人的眼睛,“而你們只是坐在這裏,放下帆篷,隨波逐流。如果你們不同意我的說法,那你們能否告訴我,你們有沒有做過比咬手指和吹牛皮更有意義的事?”

“你同意史汪的看法嗎,莉安?”愛耐雅溫和地問。史汪從來都無法理解沐瑞喜歡這個女人的原因,想讓這個女人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都會像捶打一只裝滿羽毛的麻袋一樣徒勞無功。她不會支持你,也不會和你爭辯,她只會平靜地拒絕有所行動。即使是她交疊雙手坐在椅子裏的樣子,也更像是一位正等著和面的婦人,而不是兩儀師。

“我同意其中的一部分。”莉安回答。史汪瞪了她一眼,莉安卻絲毫也不在意地繼續說道:“對於愛莉達的說法確實沒錯,愛莉達會搞砸蘭德·亞瑟,就像她搞砸白塔一樣。而其余的,我知道你們努力地將盡可能多數的姐妹聚集在這裏,我也希望你們能以同樣的努力采取行動對付愛莉達。”

史汪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剛才經過大廳時,大概看了一下桌上那些被努力審閱的文件——物資清單、重建木材的分配、砍伐樹木、修理房屋和清挖水井的工作安排——僅此而已,她沒看見任何一份可能和愛莉達有關的報告。這些人計劃在這裏過冬,只要一名知道沙力達的藍宗兩儀師被捉住,在奧瓦琳的審訊下,她將很難隱瞞什麽。愛莉達隨時都有可能知道要在此處捕捉她們,而現在她們擔心的卻只是開墾菜園和在寒冬到來之前采集足夠的柴火。

“這不是你們應該討論的問題。”卡琳亞冷冷地說,“你們似乎還不明白,你們已經不再是玉座和撰史者,甚至連兩儀師都不是了。”一些人還有點良知,會顯得有些困窘,但這些人裏不包括摩芙玲和波恩寧。沒有兩儀師願意提起靜斷,或者聽到別人提起它,在這兩名女子面前,她們會覺得這麽說尤其顯得苛刻。“我這麽說並沒有惡意,我們不相信對你們的指控——盡管你們會有那種旅伴——否則我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了。但你不能再以為自己還居於原來的地位,這是個很簡單的事實。”

史汪還清楚地記得卡琳亞在初階生和見習生時的樣子,每月一次,她都會因為一些微小的冒犯而得到額外的一兩個小時雜役工作,每個月一次,因為她不想讓別人認為她是個一本正經的人。除此之外,她沒有違反過任何規定,向任何不該去的地方踏出過一步。這只能讓別人覺得不合邏輯,但她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麽其他女孩會認為她是兩儀師乖巧的寵物。滿腦子邏輯,卻毫無常識,這就是卡琳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