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堆沙子(第2/10頁)

在恐懼的心情中,她的夢變得更可怕了。那兩名她在特·雅蘭·瑞奧德中見到的陌生女子抓住了她,將她拖到一張桌子前。桌子後面坐滿戴頭巾的女人,當她們摘下頭巾時,每一個人都是莉亞熏——那名在提爾捉住她的黑宗兩儀師。一名面孔剛硬的霄辰女子向她遞來一副用銀索連在一起的銀手環和項圈,這是一副罪銬,她哭喊起來。霄辰人曾經用罪銬銬住過她,她寧死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蘭德跳躍著穿過凱瑞安的街道,大笑著用閃電和火焰摧毀建築與人群,還有另一些男人跟著他,他們也在使用至上力。他那道可怕的特赦令已經傳到了凱瑞安,但肯定不會有男人願意導引的。智者們在特·雅蘭·瑞奧德中抓住了她,將她像牲畜一樣賣到艾伊爾荒漠對面的那片土地上,艾伊爾人總是這樣處置他們在荒漠中找到的凱瑞安人。她站在自己面前,看著自己的面孔融化,顱骨裂開。她模糊地看見有各種身形的東西用堅硬的棍子戳她,戳她,戳……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氣。身穿白色羊毛長袍的柯溫迪坐在她腳邊,被兜帽遮住的頭低垂著。

“請原諒,兩儀師,我只是要叫醒您,讓您吃早餐。”

“但你也不必在我的肋骨上戳個洞出來吧!”艾雯喃喃地說道。話剛一出口,她就感到一陣歉意。

柯溫迪深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氣惱,但她很快就把那點怒火壓了下去,重新戴上了奉義徒順從忍耐的面具。奉義徒都必須發誓在一年又一天的時間裏柔順地服從所有命令,不能碰觸武器,要不做抗拒地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無論是粗暴的言語、毆打,甚至是一把刺進心臟的匕首。但對艾伊爾人來說,殺死一名奉義徒就像是殺死一個孩童,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對於犯下這種罪行的人,即使是他的親兄弟姐妹也會將他殺死。但艾雯相信眼前這名奉義徒的表情只是一副面具,奉義徒雖然忠實地遵守著自己的誓言,但他們仍然是艾伊爾人。艾雯完全無法想象會有真正溫順的艾伊爾人——即使是柯溫迪這種在一年又一天之後仍然拒絕脫下白袍的人,她的拒絕是因為她頑固的自尊心和對逆境的不屈與挑戰,因為她對艾伊爾節義的認知與忠誠,就像一名戰士拒絕在面對十名敵人時退卻一樣。

正因如此,艾雯在對奉義徒說話時一直都盡量小心,特別是對柯溫迪這樣的奉義徒。他們認為如果恢復戰士的身份,他們就褻瀆了他們所相信的一切。而另一方面,柯溫迪是一名槍姬眾,如果她能說服自己脫下這身白袍,她一定還會作一名槍姬眾。如果沒有至上力,她也許能在磨利一把長矛的同時將艾雯捆成一團。

“我不想吃飯。”艾雯對她說,“讓我睡一會兒。”

“不吃飯?”這是艾密斯的聲音。當這位智者走進帳篷時,象牙、白銀與黃金手鐲和項鏈發出一連串的碰撞聲,她沒有戴戒指,艾伊爾人不戴戒指,但她戴在其余地方的首飾分給三名女子都還顯多。“我以為你至少是恢復了食欲。”

柏爾和麥蘭跟在艾密斯之後走進了帳篷,她們兩個同樣戴著許多珠寶。這三位智者來自於不同的部族,但她們的帳篷總是聚在一起,而其他越過龍墻的智者都會靠近她們的氏族宿營。她們坐到艾雯床角邊的彩色流蘇墊子上,調整了一下肩上的暗色披巾,除了法達瑞斯麥之外,似乎所有艾伊爾婦女都無時無刻不戴著披巾。艾密斯和柏爾一樣滿頭白發,但柏爾老祖母般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白色的頭發相比,艾密斯的面容顯得出奇的年輕,她說過,在她還是小孩時,頭發就已經接近白色了。

這三位智者中,通常都是柏爾或艾密斯居於領導位置,但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卻是有著太陽色頭發和綠色眼睛的麥蘭。她首先對艾雯說道:“如果你不吃飯,你的身體就無法恢復,我們本來已經考慮讓你參加下次與其他那些兩儀師的會面,她們每次都會問何時能與你見面——”

“而且她們每次都會表現出濕地人的愚蠢。”艾密斯氣惱地說道。她不是壞脾氣的人,但沙力達的兩儀師似乎很倒她的胃口。也許會見兩儀師這件事本身就讓她不高興,根據習俗,智者們都要避開兩儀師,特別是能夠導引的智者,比如艾密斯和麥蘭。而且,她們也很不喜歡那些智者代替了奈妮薇和伊蘭,艾雯也不喜歡這一點,艾雯懷疑智者們已經相信奈妮薇和伊蘭明白了特·雅蘭·瑞奧德的危險。而從她聽到的智者們對於那些兩儀師的零星評論中,她認為那些兩儀師完全沒意識到這些危險,很少有人能讓兩儀師鄭重對待某件事情。

“但我們也許應該再考慮一下。”麥蘭繼續平靜地說道。在麥蘭結婚之前,她曾經像是一叢多刺的山楂林,但現在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影響到她的沉穩。“你在體力完全恢復前絕不能回到夢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