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入凱瑞安(第4/6頁)

通往章嘉門的大道直穿過這座營地。章嘉門是三重高大的方形城門,兩側有塔樓護衛,戴著頭盔的士兵們在城垛上來回走動,從垛口中向下觀望。還有一些士兵在眺望遠處的那道山脊,更有幾名插著背旗的軍官在用望遠鏡進行觀察。蘭德的小隊伍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力。騎在馬背上的人和艾伊爾槍姬眾,這肯定是不尋常的組合。城墻上有人拿著十字弩,但並沒有人亮出武器,箍鐵的城門仍然敞開著。佩林屏住呼吸,他真想放開馬韁,朝太陽王宮和菲兒直沖過去。

就在城門裏有一座石砌的警衛室,進入城市的外地人都要在這裏登記。一名方臉的凱瑞安軍官緊皺著眉頭看他們走過去,看到槍姬眾時,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安。但他只是站在旁邊,看著他們。

“我告訴過你們,”他們走過警衛室以後,多布蘭說道,“克拉瓦爾在加冕慶典期間會允許人們自由出入,就連被通緝的人也不會被擋在城外,或者是遭到逮捕,這是傳統。”但聽他的語氣,他仿佛也剛剛松了一口氣。明嘆氣的聲音清晰可聞,羅亞爾呼氣的聲音在兩條街以外就能聽到。只有佩林的胸口仍然緊緊地繃著,連喘氣都覺得困難。燕子已經在凱瑞安城裏了,現在,只要他能把燕子帶到王宮去。

凱瑞安城完全不負這座大都市的盛名,城中的山丘都被砌石覆蓋,看不出絲毫原始的模樣,擠滿行人的寬闊街道都是完全平直的。在這座城市裏,即使是小巷子也是平直相交的。隨山丘起伏的街道並不多,它們往往直接從山丘中間切出一條通道。無論是店鋪還是宮殿,所有建築物都是嚴整的長方和正方形。有不少山丘頂還端立著被鷹架圍繞的方形高塔,那些就是曾經被人們廣為傳誦的無盡高塔。它們在二十年前的艾伊爾戰爭中被燒毀,至今仍然在重建之中。這座城市看上去比巖石還要堅硬,是一個會讓人感到傷痛的地方,而向所有地方延伸的陰影更加重了這種感覺。羅亞爾的絨毛耳朵幾乎抖個不停,擔憂的皺紋出現在他的額頭上,眉梢晃呀晃,不停地拂過他的臉頰。

城裏看不到什麽加冕慶典的跡象,更沒有任何迎新日的感覺。佩林不知道凱瑞安人是如何度過這個節日的,但在兩河,迎新日的第二天——感念日——應該是歡慶的日子,人們會在這一天忘記冬天的寒冷和陰霾。而在這裏,盡管街道上擁擠不堪,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接近寂靜的氣氛。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佩林會以為是因為不正常的高熱壓抑了人們的情緒。但除了首門人之外,凱瑞安人是一個嚴肅冷漠的社群,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實際是什麽情況,佩林寧願不要去想。街上沒有小販和推車的賣貨郎,樂手、雜耍藝人和演傀儡戲的也都不見了,那些人現在一定都去了城墻外的難民營。有幾頂被塗成暗色的轎子緊閉轎門,在安靜的人群中穿行著;其中一些轎子上插著代表家族的旗幟,比軍官的背旗要稍大一點,它們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同樣在緩速前進的還有一些牛拉的大車,趕牛的車夫一聲不響地走在車旁,只有輪軸的吱嘎聲打破平靜。外地人在這裏顯得很搶眼,不論他們穿的衣服色彩有多麽暗淡,因為除了外地人之外,城裏幾乎沒有人騎馬。穿著暗色衣服、身材矮小的本地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面色蒼白的烏鴉。艾伊爾人在這些人群中當然也很突出,無論是孤身一人還是成群結隊,他們所到之處,其他人都會遠遠躲開。

當蘭德的小隊伍走過人群時,周圍的艾伊爾面孔都會轉向他們。即使並非所有艾伊爾人都能認出穿著綠色外衣的蘭德,但他們全都知道一名高大的濕地人被槍姬眾所護衛意味著什麽。這些艾伊爾面孔讓佩林感覺背脊一陣涼——他們的臉上全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現在佩林很感謝蘭德把兩儀師都丟在了後面。除了艾伊爾人之外,轉生真龍一直在對他毫無察覺的人潮中穿行,而殉道使走在這支隊伍的最後面。

凱瑞安王宮——太陽王宮,朝陽壯麗之宮(凱瑞安人喜歡響亮奢華的名號,他們取的名字一個比一個更華麗),座落在城中最高的山丘上,是一座用暗色方形石塊砌成的巨型建築,每個角落裏都聳立著有階梯的高塔。被命名為王冠大道的街道在這裏變成一條通往宮殿的寬闊坡道。當他們走上這條坡道時,佩林深吸了一口氣。菲兒就在前面,她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在那裏,無論出了什麽事,她一定要平安。佩林摸了摸燕子的韁繩系在他馬鞍上的繩結,又輕輕撫過腰間的戰斧。馬蹄鐵在石板路面上發出響亮的敲擊聲。槍姬眾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站在巨大青銅門兩側的守衛一邊看著他們緩緩靠近,一邊交換著眼神。對於凱瑞安士兵的裝束來說,他們算是色彩豐富的——十名士兵穿著繪有金色日升圖案的黑色胸甲,他們的長戟前端系有賽甘家族紋章的飄帶。佩林幾乎能清晰地看透他們的心思:十三個騎在馬背上的人,從容不迫地前進,只有兩個人披掛著盔甲——其中一個是梅茵人的紅色盔甲。他們大概以為麻煩只會來自卡萊琳·達歐崔和托朗姆·瑞亞丁,梅茵人並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而且這支隊伍裏還有一個女人和一位巨森靈,這些人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但三十多名槍姬眾跑在騎馬的人前面,看上去絕對不可能只是來喝茶的。片刻之間,眾人都沒有行動。但忽然,一名槍姬眾戴上了面紗,那些衛兵們立刻像被驚嚇的鵝群般騷亂起來。一名衛兵將長戟斜扛在肩上,朝宮門跑過去。他剛跑了兩步,就死死地站住,如同一尊雕像般。這時所有衛兵又都僵立在原地,只是腦袋在來回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