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能撤銷的話(第4/10頁)

至少又過了一個小時,戰鬥的聲音開始漸漸趨弱,最後終於消失,只剩下仿佛是在發出各種命令的喊聲、傷者的哀嚎和偶爾發出的奇怪號角聲。陰極力也退去了,但摩格絲確定,這座城堡裏肯定還有女人連結著真源。不過城堡中肯定已經恢復了和平。

塔蘭沃動了一下,但摩格絲揮手示意他坐回到椅子裏。片刻之間,摩格絲以為他會違抗她的命令。夜色變淡了。陽光從窗戶透進屋裏,照亮了塔蘭沃帶著怒意的眼睛。摩格絲用力將雙手壓在膝上。耐心是這個年輕男人唯一需要學習的美德,對於一個高貴的人,耐心也是僅次於勇氣的美德。太陽升得更高了。莉妮和布琳開始用愈來愈擔憂的語氣竊竊私語,並不時向摩格絲瞥上一眼。塔蘭沃緊皺眉頭,黑眼睛裏燃燒著火焰,那套藍黑色的外衣很適合他現在這種僵硬的坐姿。貝瑟則顯得焦躁不安,兩只手輪流撫過只是在周圍有一圈灰發的禿頭頂,又用手絹擦了擦臉頰。藍格威懶洋洋地躺在椅子裏,這名曾經是街頭惡棍的男子有雙厚重的眼皮,讓他總是顯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只有在他瞥向布琳時,滿是刀疤、鼻梁斷塌的臉上才會閃出一絲笑容。摩格絲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幾乎就像是她還在白塔時的樣子。耐心。但她已經在思量著該用哪些尖利的言辭對付要走進這個房間的人了,不管他們是不是兩儀師!

通往走廊的房門外響起震耳的撞擊聲,摩格絲不禁跳了起來。還沒等她讓布琳去看看誰在那裏,房門已經狠狠地撞在墻壁上。摩格絲緊緊地盯著那個進來 的人。

一名高大、黝黑、鷹鉤鼻的男人也在冷冷地盯著她,一根長長的劍柄從他肩頭伸出來,古怪的盔甲覆蓋了他的胸膛,一層層甲葉上繪制著金色和黑色的漆光圖案。他的一只手垂在腰側,握著一只昆蟲頭般的頭盔,上面同樣繪著黑色、金色和綠色的花紋,頂端還插著三根細長的綠色羽毛。他身後還跟著兩名穿戴同樣盔甲的男人,只是他們的頭頂沒有羽毛,他們的盔甲只有圖案,卻沒有漆光。這兩個人的手中都端著上弦的十字弩,外面的走廊裏站了更多的人,手中都擎著金色和黑色穗子的長槍。

塔蘭沃、藍格威,甚至是矮胖的貝瑟都以最快的速度跳起身,站在摩格絲和這群怪人中間,摩格絲不得不伸手把他們撥開。

沒等摩格絲要求一個解釋,那名鷹鉤鼻男子已經朝她走來。“你是摩格絲,安多女王?”他的聲音非常嚴厲,但他的語調顯得圓潤且模糊,讓摩格絲差點就無法聽清楚他在說什麽。沒等摩加絲回答,他就繼續說道:“你跟我來,一個人。”最後這句話是他看見塔蘭沃、藍格威和貝瑟一起向前靠過來時說的。兩名十字弩手端平了他們的武器,沉重的弩箭看上去足以洞穿重甲。

“我不反對讓我的人留在這裏,直到我回來。”摩格絲的聲音比她料想得更平靜。這些人是誰?摩格絲熟悉每個國家的口音,熟悉各國戰士的盔甲。“我相信你們可以保障我的安全。隊長……”

那個男人並沒有告訴摩格絲該怎麽稱呼他,只是簡單地一揮手,示意摩格絲跟在身後。讓摩格絲大感輕松的是,塔蘭沃雖然眼裏幾乎能噴出火焰,卻沒有采取任何實際行動。而讓摩格絲極為憤怒的是,貝瑟和藍格威都在看了塔蘭沃一眼之後,才向後退去。在走廊裏,士兵們將摩格絲包圍在中央,那名鷹鉤鼻軍官和兩名十字弩手領頭走在前面。這只是代表尊敬的衛隊——摩格絲竭力勸說自己。這裏剛剛發生過戰爭,沒有衛兵護衛著便行動是愚蠢的。也許周圍就隱藏著白袍眾的殘兵,妄想脅持人質,或者是殺害他們能找到的所有人。她只希望自己能相信這套理由。

摩格絲試著詢問那名軍官。但他一個字都沒有說,也沒有減慢步伐,甚至沒有轉一下頭。最後摩格絲只能停止了努力。沒有一名士兵瞥她一眼。摩格絲以前的女王衛隊裏也有這樣的人。這些剛硬的男人經歷過不止一次的戰爭。但他們到底是誰?他們的靴子整齊劃一地踏在地板上,如同預示兇兆的鼓聲。這座城堡裏很少有任何色彩,能看到的裝飾只有零星散布的壁掛上,描繪著白袍眾浴血奮戰的情景。

摩格絲意識到她正在被帶往最高領袖指揮官的房間。她的心裏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心。在培卓·南奧還活著的時候,她走在這條路上幾乎已經有些愉快的心情了。在他死後的幾天時間裏,摩格絲在這裏就只剩下了恐懼。轉過一個拐角,她吃驚地看見一名軍官率領著大約二十幾名弓箭手。那些士兵穿著寬松的褲子和鑲嵌鐵釘的皮制胸甲,胸甲上繪著藍色和黑色橫紋。他們的頭盔是圓錐形的。面孔被灰色的鋼制煉甲覆蓋,只露出一雙眼睛。其中有幾個人的面甲下緣露出了胡須。那名弓箭手軍官向給摩格絲領路的軍官一鞠躬。而後者只是稍一擡手作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