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洗澡(第2/5頁)

一次又一次,凱蘇安談論著瘋狂的男人會聽到古怪的話語,直到他在睡夢中四處躲避她,如同躲避抽來的鞭子。無論是夢中還是醒來,他召喚路斯·瑟林,向那個人高喊、尖叫,但得到的只有寂靜。他是一個人,那個充滿感情和情緒的小負擔一直掛在他的腦後,讓他對埃拉娜有一種觸手可及的感覺。漸漸地,它已經變成了一種安慰,而因為很多原因,這反而是最讓他害怕的。在第四個早晨,他昏昏沉沉地從一個關於白塔的夢中醒來,一邊還在揮手抵擋著許多噴發著陰極力火焰的眼睛,浮塵在射進窗口的陽光中泛起點點微光。這張床的四根方形粗床柱是鑲嵌著象牙的烏木,房間裏的每一件家具都是用拋光的烏木和象牙制成的,方硬的棱角和沉重的形體也很符合他的情緒。片刻之間,他仍然躺在床上,即使睡眠回來了,也只會帶給他另一個夢。

你在嗎?路斯·瑟林。他不帶任何希望地想著,一邊疲憊地從床上起來,將身上褶皺的外衣撫平。自從把自己關進這房間以來,他就沒換過衣服。

當他蹣跚著走進前廳時,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又做夢了——那個夢總是會立刻讓他從羞愧、內疚和嫌惡中醒過來——但明確實是坐在一張鍍金椅子裏,正擡頭看著他,她的膝上放著一本皮封書。他沒有醒過來。黑色的鬈發垂在明的臉頰旁,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專注地望著他,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感覺到了她的碰觸。她的綠絲長褲緊裹在腿上,充分顯露出少女的身姿,同樣質料的外衣敞開著,奶油色的絲衫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蘭德祈禱能醒過來,他躲在這裏不是因為恐懼或憤怒,或是對克拉瓦爾的負疚,或者是路斯·瑟林的消失。

“再過四天,將有一個節日,”明輕快地說,“在月半的時候,悔改日,他們這麽稱呼它,但那一晚人們將盡情起舞。我聽說是穩重的舞蹈,但任何舞蹈總好過沒有。”她小心地將一片薄皮革夾進書頁裏,把書放在身邊的地板上。“如果我今天去找裁縫,應該剛好來得及做一件衣服,如果你願意和我跳舞的話。”

蘭德將驚愕的目光從明身上移開,落在門旁一個用布蓋住的托盤上,現在他只要想到食物就會有作嘔的感覺。南蒂拉不該讓任何人進來,燒了她吧!她最不該放進來的就是明。蘭德倒是沒刻意提到過明的名字,但他說過不許任何人進來!“明,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

“牧羊人,你看上去就像是鬥毆過度的狗,現在我明白為什麽埃拉娜是那麽狂亂,她一直在求我和你說說話,槍姬眾已經將她趕走五十次了。南蒂拉如果不是為了你不吃東西而焦慮,也不會讓我進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必須先懇求一下,你欠我的,鄉下男孩。”

蘭德打了個哆嗦,關於他自己的影像飛快地在腦海中旋轉。他撕裂明的衣服,如同野獸般撲向她,他欠她的,而且絕對還不清。他轉過頭看著明,明已經在椅子裏盤起雙腿,將兩只拳頭擱在膝蓋上。她的眼神怎麽能如此平靜?“明,我無法為我所做的事尋找借口,如果還有公正存在,我真該被吊在絞刑架上。如果我能,我會親手把繩索繞過我的脖子,我發誓我會的。”這些話帶著苦澀。他是轉生真龍,她的公正只能等到最後戰爭結束後才能實現了。他才是個傻瓜,自己怎麽可能活到末日戰爭結束?那不是他應該妄想的。

“你在說什麽,牧羊人?”明緩緩地說。

“我在說我對你做過的事。”蘭德呻吟著。他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而且還是對明?“明,我知道你和我在同一個房間感覺會多麽可怕。”他怎麽能去回憶她的柔軟,她那絲一般的皮膚?他那麽兇狠地撕裂了她的衣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一頭禽獸,一只怪物。”但他是,他厭惡自己所做的事,現在他更加厭惡自己,因為他還想這麽做。“我唯一能找到的解釋是那時我瘋了,凱蘇安是對的,我真的聽到了聲音,我以為那是路斯·瑟林的聲音。你能……不,不,我無權求你原諒我,但你必須知道我是多麽抱歉,明。”他真的很抱歉。他的雙手卻拼命地想要再一次撫過她赤裸的背、臀部的曲線,他真的是只怪物。“非常非常抱歉,至少你要知道這一點。”

明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他,仿佛以前從沒見過他一樣。現在,她不用再掩飾了,她能說出對他真實的想法,說他是多麽惡劣。任何言辭都無法形容他的惡劣。“那麽你就是因為這個一直躲著我。”最後明說道,“你聽我說,你這個羊毛腦袋的蠢貨。我那時幾乎要哭倒在地上,因為我看到太多的死亡。你也正要做出相同的事,因為同樣的原因。我們那時所做的,我純潔的小羔羊,是在彼此安慰,朋友之間有時也會那樣安慰對方。閉上你的嘴,你這個兩河的幹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