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之卵(第2/12頁)

他騎在果仁背上,走在位於隊伍中段兩儀師的馬車旁邊,每當狐狸頭徽章向他的胸口傳來一陣寒意,他都要打個哆嗦,看樣子,裘麗恩絲毫沒有浪費時間。費爾金握著那輛馬車的韁繩,一直在和梅特溫聊著馬和女人,他們就像苜蓿堆裏的兩頭豬一樣快活,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背後的馬車廂裏到底在發生著什麽。至少,麥特的徽章只是變涼了一些,她們導引的能流不會很大,不過麥特還是不喜歡靠近任何至上力。以他的經驗,兩儀師的荷包裏總是會裝滿各種麻煩,而且這些女人從不會羞於把麻煩灑到任何地方,更不會介意它們會落到誰身上。既然骰子還在他的腦袋裏不停地旋轉,麥特寧願自己身邊十裏以內都不會有任何兩儀師。

麥特很想催馬趕上圖昂,也許能有機會和她聊上幾句,哪怕賽露西婭和高德藍會聽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不過,讓女人認為自己太過心急肯定是不明智的,這樣的話,女人或者會趁機占據優勢,或者會像落進熱油煎鍋裏的水滴一樣立刻消失。圖昂已經找到足夠的辦法占據了上風,而他能夠用來進行追求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她遲早會說出那些話,完成婚姻儀式,這是早已注定的,而這只是讓他必須以更快的速度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無論如何,這都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和那個小女人相比,即使是最復雜的鐵匠迷鎖也變得像一根撥火棍一樣簡單。如果一個男人不了解一個女人,又怎麽可能和她結婚?更糟糕的是,他還必須讓她明白,自己絕不只是一件玩具,和一個不尊重自己的女人結婚,就像是穿上了一件無法脫下的黑蜂蕁麻襯衫,比這個還要糟糕的是,他還必須讓她在乎他,否則他就只能永遠躲避自己的妻子,以免成為她的達科維。而最糟糕的是,他必須在送她返回艾博達之前做好所有這些事。對於傳說中的那些英雄而言,這無疑是一個精彩無比、充滿挑戰的任務;一段實現豐功偉業之前的美妙小插曲。只是該死的麥特·考索恩不是什麽該死的英雄,但他還是要贏得這場挑戰,而且沒有任何時間和余地踏錯一步。

今天馬戲團上路的時間比麥特記憶中的任何一天都要早很多,麥特本希望對霄辰人的恐懼能夠讓盧卡以更快的速度趕路,不過這個希望很快就化作泡影。隨著太陽逐漸升起,他們經過了一些建在小山坡下面的石砌村居,偶爾還能在路邊看到一片由瓦頂或茅草頂房屋組成的小村莊。這些村子外面都環繞著拓伐森林而形成的、以石墻圍護的農田,男人和女人們站在路旁,張大了嘴看著這支迤邐前行的馬車隊伍;孩子們隨馬車一同奔跑著,直到父母喊他們回去。到了下午,馬車隊終於來到了一座較大一些的村鎮旁邊,這個小鎮名叫魯尼恩岔路,它的旁邊有一條淺河,雖然河面上有一座石橋,但河面的寬度不過二十步,最深的地方也不過腰腹。這個小鎮的規模肯定比不上祖拉多,不過它還是有四家旅店,每家旅店都是鋪著綠色或藍色屋瓦的三層石砌房子。小鎮和河流之間有將近半裏寬的夯土廣場,商人們能夠將馬車停在這裏過夜。麥特目光所及之處,許多農場以及農場周圍帶有矮護墻的農田、果園和牧場沿著大道一直延伸到一裏格以外。在大道兩側的山丘後面應該還有更多這樣的農場,這對盧卡來說已經足夠了。

盧卡命令馬戲團的人們在靠近河邊的一片空地上豎起了帆布圍墻,這樣他們就能方便從河中取水,飲喂牲口和表演動物。然後他跑進了小鎮,身上穿著能夠讓麥特的眼睛燃燒起來的大紅外衣和鬥篷,上面繡著的金色星星和彗星足以讓匠民因為穿上這種衣服而羞愧得痛哭流涕。巨大的紅藍色橫幅掛起在帆布圍墻的大門上方,馬車紛紛被安置就位,演出舞台被從車上卸下來。就在圍墻搭建接近完成的時候,盧卡陪著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走出了小鎮。這座小鎮距離艾博達並不算很遠,那六個人的衣著卻仿佛已經完全屬於另一個國家了。那些男人穿著顏色鮮亮的短羊毛外衣,沿著肩膀和袖子繡有多邊形螺旋花紋,深褐色的寬松褲腿被塞進他們齊膝高的靴靿裏。三個女人都在頭頂將頭發紮成一種盤卷的發髻,身上穿著色彩鮮艷到幾乎能夠和盧卡媲美的長裙,窄裙擺上從底襟直到腰間都繡滿了花朵圖案。他們的腰帶上都插著長匕首,不過是直刃匕首,每當有人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摸一摸匕首柄——這一點和那些更南方的阿特拉人並沒有什麽兩樣,性格剛烈這個特點,任何地方的阿特拉人大概都是一樣的。他們是鎮長和鎮上四家旅店的老板,對於隊伍中的第六個人,他們都像對待母親一樣充滿敬意。那是一位身材瘦削、滿面皺紋、穿著一條紅色長裙的婦人,而那名大腹便便的鎮長也已經像她一樣滿頭白發,只是他頭頂位置的發絲都已經掉光了。四名旅店老板的鬢發間也是多有灰絲。麥特相信,那位紅衣老婦人一定是這個小鎮的鄉賢。當那位老婦人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麥特微笑著朝她拉了拉帽檐。老婦人只是嚴厲地看了他一眼,用幾乎和奈妮薇一模一樣的神態哼了一聲。哦,她肯定是一位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