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讓錨哭泣(第4/7頁)

“那個人還沒有到。”翟妲一邊朗聲說著,一邊坐到背對著船尾大窗的椅子裏,調整好帶著長絲穗的紅腰帶和插在腰帶上的翡翠鑲嵌匕首。她是個非常特別的人。在船上,將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是一種必要的習慣,而翟妲對此的苛刻程度更是超乎常人。艙室中其他椅子在翟妲面前排成了相對的兩列,不過它們並沒有固定在地板上。波濤長們紛紛就坐,尋風手們都站在自己的波濤長身後。“看樣子,他打算讓我們等他,艾米麗婭,斟酒。”看樣子,這名兩儀師又犯錯了。

艾米麗婭打了個哆嗦,急忙將青銅色的裙擺提到膝頭,向放酒壺的桌子跑去,看樣子,她犯的錯肯定很重。哈琳妮有些想知道,翟妲還能允許她穿多長時間的裙子。當然,在船上,褲子要比裙子方便得多。當她們遠離陸地,脫去上衫的時候,那名兩儀師肯定會更加震驚。艾米麗婭屬於褐宗,她很想研究亞桑米亞爾,但現在實在沒有多少時間進行研究,她在這裏的意義是工作,翟妲會確保這一點。她要在這裏將兩儀師所知道的一切傳授給尋風手,現在,她每次授課的時候都惶恐不已,雖然陸民導師極為罕有,她的地位卻比甲板水手高不了多少。一開始,她似乎相信自己的地位與翟妲相當,甚至更高!直到甲板主的鞭子不斷地抽在她的屁股上,她才漸漸明白了自己的狀況。在那之後,艾米麗婭曾經三次嘗試逃跑!奇怪的是,她並不知道該如何施展神行術。尋風手受命,要謹防她學會這種技藝,而且她現在也已經知道,海民正在嚴密監視她,絕不會給她逃上陸民商販小艇的機會,不論如何,她應該不會再次逃跑了。有訊息說,她已經被警告,如果第四次企圖逃走,她將公開被鞭打,並且在鞭打之後仍繼續被倒吊在環頭釘上示眾,沒有人會冒險承受這樣的羞恥。受到這種懲罰之後,即便是領航長,甚至波濤長也會自願降職為甲板水手,希望能在勞碌的人群中將自己和自己的恥辱藏起來。

哈琳妮走到左側最末一把椅子旁,拿起放在上面的軟墊,厭惡地扔到船板上,然後才坐下去。紗羅站到她背後。除了瑪芮爾之外,哈琳妮是十二首中資歷最低的。現在瑪芮爾正坐在她的對面,但如果翟妲沒有戴上第六對金耳環,她的位置也只比哈琳妮更向前一階而已,現在她新穿的耳洞可能還疼得厲害呢。這個想法讓哈琳妮感到好受了一些。翟妲此時正揮手示意那名焦慮不安的兩儀師退下,並沒有接受她奉上來的酒杯,然後她說道:“既然他讓我們等待,也許我們應該在他現身時也讓他等上一會兒。”艾米麗婭又捧起酒壺,快步走到瑪芮爾身邊。愚蠢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在為諸船長奉酒之後,她應該按照資歷高低依次為波濤長們斟酒?

翟妲玩弄著用粗重的金鏈掛在脖子上的透雕鼻煙匣,她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只寬大的束頸金項圈,這是來自安多的伊蘭的一件禮物。“他是克拉莫派來的。”她冷冷地說,“你本應該像藤壺一樣緊緊地黏在克拉莫身上。”她的聲音絕不嚴厲,但每一個字都割在哈琳妮身上。“而現在,除非發生極端緊急的狀況,否則我只能通過這個人與克拉莫聯系,因為你同意他在每兩年中只需要和我見三次面。因為你,我必須接受這個人的無禮,哪怕他是一個粗莽的醉鬼,哪怕他每說一句話都要跑到船欄邊,把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到海裏去。我派去見克拉莫的使者本應該是一個知道該如何執行命令的人。”佩蘭娜發出一聲尖笑,她一定以為其他人會和她有一樣的反應。

紗羅按了按哈琳妮的肩膀,以表示對她的支持,但她並不需要這樣。黏在克拉莫身上?她沒辦法對任何人解釋,即使對紗羅也不行。凱蘇安粗暴的手段和對她的不敬讓她實在難以招架,她是亞桑米亞爾的大使,卻要隨著兩儀師吹出來的曲調起舞。不得不承認,當那個可憎的兩儀師同意她可以離開的時候,她幾乎因為心情的放松而痛哭流涕。而且,那個女孩的預言總是會變成現實,這是兩儀師說的,兩儀師不能說謊,這就夠了。

圖萊恩輕聲走進艙室,向翟妲鞠了個躬。“克拉莫的使者已經到了,船主,他……他用神行術直接上了甲板。”尋風手中發出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艾米麗婭哆嗦了一下,仿佛又感覺到甲板主的鞭子。

“希望他沒有把你的甲板破壞得太厲害,圖萊恩。”翟妲說。哈琳妮飲了一口酒,以掩飾自己的笑容,很顯然,克拉莫的使者至少要等上一會兒了。

“完全沒有,船主。”圖拉恩看上去很有些驚訝,“通道是在高於甲板一尺的地方打開的,對面是那座城裏的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