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晉見愛莉達

塔娜的手臂下面夾著燙金皮夾,沿著白塔中心處的樓梯向愛莉達的寓所走去。和持續向上的螺旋形走廊相比,她在這裏要不停地更換一段又一段樓梯——已經有兩段樓梯不在她記憶中的位置上了,但只要一直向上,她終究會到達目的地。除了偶然一見穿制服的仆人向她鞠過躬或行過屈膝禮之後就急忙跑開,她在這些樓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如果是在螺旋走廊裏,她會經過各宗派區的入口,也許還能遇到其他姐妹。她的撰史者聖巾能夠讓她進入任何一個宗派區,但除非有特別任務,否則除了紅宗區之外,她不會走進其他宗派區。在其他宗派的姐妹中間,她的紅色窄聖巾總是顯得過於刺眼,有太多雙噴火的眼睛在冰冷的面孔後盯著她。她們不會讓她感到困擾,正如同她會坦然面對白塔內部的改變,但……她不相信現在局勢已經惡化到真的會有人攻擊撰史者,不過她不會心存僥幸。不論愛莉達怎樣想,要讓局勢恢復正常需要長時間的努力,而一次對撰史者的襲擊有可能會讓一切都無法再挽回。

而且,既然她在這裏不必為個人安全擔憂,她就能有更多精力來思考佩維拉那個令人困擾的問題。在提議約縛殉道使之前,她還從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在紅宗裏,有誰可以被信任,能夠擔負這個任務?獵捕能夠導引的男人讓紅宗姐妹對所有男人都抱著深深的成見,不少紅宗姐妹對男人只有仇恨。如果她們還有在世的兄弟、父親或者其他男性近親,也許還能緩和她們對男性的敵意,但隨著這些男性親屬的去世,她們對男人的好感和信任也徹底消失了。而且她們還要面對另一個問題——違背任何男性的意願將其約縛,都是在違背幾乎像法律一樣強有力的傳統,即使有蘇塔瑪的祝福,但如果約縛殉道使的事情敗露,還有誰會來向愛莉達投降?在走進距離白塔頂端只有兩層的愛莉達寓所時,她已經從心中的備選名單中又去掉了三個名字。只過了不到兩個星期,她的這份名單上只剩下一個名字,而這個名字又是不可能接受這個任務的。

愛莉達正在她的起居室裏,這裏的家具全都是鍍金或者鑲嵌象牙的,鋪在地上的大花紋地毯屬於最優秀的提爾作品。愛莉達正坐在大理石壁爐前的一把矮背椅子裏,跟梅丹妮一起啜飲著葡萄酒。雖然現在時間還很早,但看見這名灰宗並不讓塔娜感到驚訝。梅丹妮現在經常會和玉座一同進餐,並且在白天時也會受邀來訪。愛莉達的六色寬聖巾足以覆蓋她的肩膀,現在她正越過水晶高腳杯的杯沿,看著那個比她還要高一些的女人,那眼神如同一只黑眼的鷹盯著一只有著藍色大眼睛的老鼠。梅丹妮的耳朵上綴著祖母綠,細長的脖子上戴著寬闊的項圈,愛莉達的目光似乎對她造成不小的壓力,她豐滿的嘴唇上帶著微笑,卻不時微微哆嗦;沒有拿酒杯的那只手一直在挪動著——碰碰左耳下的祖母綠,拍拍頭發,或者按在銀灰色緊身胸衣上露出的大半胸脯。她的胸部不算很豐滿,不過腰肢非常纖細,將那對隨時可能從衣服裏彈出來的乳房襯托得很是碩大。現在她的穿著倒是很適合去參加舞會,或者要引誘什麽人。

“早晨的報告已經準備好了,吾母。”塔娜微一鞠躬,光明啊!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打擾了一對愛侶!

“不介意先離開一下吧,梅丹妮?”就連愛莉達向這名金發女子露出的微笑,也仿佛是猛禽發現獵物時的笑容。

“當然不,吾母。”梅丹妮將高腳杯放到椅子旁邊的小桌上,跳起身,行了一個幾乎把衣服撐裂的屈膝禮。“當然不。”她快步離開房間的時候,嘴裏喘著粗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隨著屋門關閉,愛莉達笑了起來。“我們在初階生的時候曾經是枕邊密友。”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我相信她想要重拾這段關系。也許我會答應她,她在枕頭上也許會泄露出更多的東西,不過說實話,她知道的那些東西大概也算不了什麽。”她走到旁邊的窗戶前,俯視著她那座幻想中的宮殿將要拔地而起的地方,在她的計劃裏,那座宮殿將要比白塔更高,前提是她要說服姐妹們繼續參與宮殿的建造。昨天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臨的時候,滂沱大雨已經開始了。現在她應該看不見那座宮殿的地基——那是目前為止那座宮殿已經完成的部分。“如果願意,就給自己倒杯酒吧。”

塔娜努力保持著面容的平靜。枕邊密友在初階生和見習生之中很常見,但女孩子的東西只應該被留在女孩子的時代,當然,並非所有姐妹都是這樣認為的,當塔娜在戴上披肩之後拒絕了蓋琳娜時,就曾經讓她感到很驚訝。實際上,塔娜發現男人遠比女人更有吸引力,雖然男人往往對兩儀師都有著深深的戒懼,尤其是當他們得知你是紅宗兩儀師的時候。但在這許多年裏,她的確遇到過幾個並不害怕兩儀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