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緣的呻吟(第5/8頁)

狼發出勝利的嗥叫,而他只是專注於咬穿鹿的脖子,徹底殺死它。他的世界裏已經沒有別的東西。森林或是嗥叫,都已消失無蹤,留下來的只有殺戮。甜美的殺戮。

一個東西狠狠地砸向他,把他撞到旁邊的灌木叢裏。犢牛晃了晃頭,依舊覺得頭暈目眩。另一匹狼阻止了他。是飛跳!為什麽?

牡鹿跳起來,又跑進了樹林。犢牛惱恨地咆哮著,再次準備追趕上去。飛跳再一次跳起,將身子撞在犢牛身上。

如果它死在這裏,它就徹底死了。飛跳在對他說話。狩獵結束了,犢牛,我們下一次再進行狩獵。

犢牛幾乎要轉頭攻擊飛跳,但他沒有這麽做。他曾經這樣嘗試過。那是一個錯誤。他不是一匹狼,他……

佩林躺在地上,回味著那不屬於他的鮮血,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抹去滿臉的汗水。他撐住身子,跪起來,卻又坐倒下去。他喘息著,為那場美麗而恐怖的狩獵戰栗不已。

其他狼也都坐下來,卻都沒有說話。飛跳躺在佩林旁邊,將滿是灰白色毛發的頭枕在蒼老的爪子上。

“這,”佩林終於說道,“正是我害怕的。”

不,你並不害怕,飛跳對他說。

“你能明白我的感受?”

你的氣味中並沒有恐懼,飛跳說。

佩林躺回地上,望著頭頂的樹枝。枯枝敗葉被他的身子壓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心臟還在因為剛才的追逐而劇烈跳動著。“那麽,我就是很擔心。”

擔心和恐懼並不一樣。飛跳說,為什麽你所說的和你感受到的並不一樣?擔心,擔心,擔心。你一直都在擔心。

“不,我還在渴望殺戮。如果你要教我掌控狼夢,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嗎?”

是的。

佩林望向一旁。那頭鹿的血潑灑在一根幹燥的原木上,滲進木質中,變成了黑色。這種學習會一直把他逼向狼性的邊緣。

但他逃避這個問題已經太久了。如果他要打造一副馬蹄鐵,就不能忽視最困難,也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現在他時刻都在依賴他所得到的嗅覺能力,如果有需要,就會伸展精神,去尋找狼。但除此之外,他卻一直在忽視它們。

除非你懂得每一個零件,否則你就不可能打造出一樣東西。除非懂得狼夢,否則他就不可能與他體內的狼相處,更不可能拒絕它。

“好吧,”佩林說,“那就這樣吧。”

加拉德讓勇毅慢跑過營地。聖光之子們正豎起帳篷,挖掘火坑,準備在這裏過夜。他的部隊每天都是直到將近日落時才會紮營,然後在日出時又早早上路。他們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安多行進。

那些被聖光詛咒的沼澤已經被遠遠甩在身後,現在,他們的腳下是開闊的草原。也許現在折向東方,先找到一條向北的大道會加快他們行軍的速度,但那樣做並不安全,他們需要避開轉生真龍和霄辰人的軍隊。聖光會照耀聖光之子,但有許多勇猛無畏的英雄都是死在聖光之中的。如果沒有死亡的危險,就不存在所謂的勇氣,但加拉德寧可讓聖光繼續照耀還能夠呼吸的他。

他所選擇的這片營地位於傑罕那大道附近,他們會在明天早晨跨過這條大道,再繼續向北。他已經派遣巡邏兵去查看大道周邊的情況,他想知道這條大道上現在有著怎樣的行人,而且他迫切需要補充糧食。

加拉德繼續在數名騎馬隨從的陪同下巡視營地,身上各處的傷痛雖然沒有消退,但對他並未造成任何影響。整座營地井然有序。帳篷根據使用者所屬部隊的不同而分開安紮,並組成了一個個同心環。每一個環的通道交錯分步,使得整座營地沒有一條能夠直通內部的道路,這樣是為了困惑並拖延敵人的進攻步伐。

靠近營地中央有一片空白地帶,這個陣形中的空洞曾經是裁判團紮營的位置。加拉德已經命令將裁判團分散開來,每一支部隊中安插兩名。如果將那些裁判團和其他人分隔開來,也許會進一步加大他們與普通聖光之子的心理隔閡。加拉德提醒自己要安排一個新的營地陣形,將這一片空白抹去。

這種巡視的目的,是為了讓所有聖光之子都能看到他們的最高領袖指揮官。加拉德所到之處,人們紛紛向他敬禮。他清楚記得加雷斯·布倫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在絕大多數時間裏,一名統帥最重要的作用不是做出決定,而是要讓部下知道,有人會為他們做出決定。

“最高領袖指揮官。”他的一名隨從說道。他的名字叫布朗德·沃達理安,是加拉德部下中最為年長的指揮官。“希望您能夠重新考慮那封信函。”

沃達理安就走在加拉德身邊。加拉德的另一邊是綽姆,他們身後是指揮官高萊維和哈尼斯。他們也能聽到前面人的交談。伯恩哈跟隨在最後,他是加拉德今天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