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約縛的優勢

“最後就是這樣。”佩維拉背靠墻壁坐著。安德羅能夠感覺到她的情緒。他們正坐在制伏了泰姆三個手下的小隔間裏,等待著埃馬林。埃馬林說他有辦法讓多布塞開口,而安德羅自己對審問並沒有什麽技巧。谷物的氣味變成一股腐敗的臭氣。現在食物經常會在突然之間就腐爛了。

佩維拉變得平靜了,外在和內心都是如此。她正在講述她的家人被一些老朋友殺害的故事。

“我現在仍然恨他們,”她說,“我可以不感到痛苦地回憶我的家人。但那些暗黑之友……我恨他們。但至少我向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報了仇,而暗帝並沒有保護他們。他們用一輩子的時間追隨他,希望能在他的新世界中占據一席之地。但是當最後戰爭到來時,他們卻早已死掉了。我想,就算是那些現在還活著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旦我們贏得了最後戰爭,暗帝就會取走他們的靈魂。我只希望他們會受到更加漫長的懲罰。”

“你這麽確定我們能贏?”安德羅問。

“我們當然能贏。這根本不成問題,安德羅。我們不可能去考慮失敗了會怎樣。”

安德羅點點頭:“你是對的。請繼續。”

“故事已經結束了。這種感覺真奇怪,經過這麽多年,我卻向別人提起了這件往事。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說過這件事了。”

屋裏陷入沉默。多布塞被吊在空中,面對著墻。他的耳朵也被佩維拉的編織塞住了。另外兩個人依舊沒有知覺。安德羅下手非常狠,他絕不希望他們很快就會醒過來。

佩維拉仍然維持著對他們的屏障。但如果他們三人開始同時掙脫屏障,佩維拉肯定無法再維持下去。要保持對一個男人的屏障,通常都需要一名以上的兩儀師。任何導引者,無論強弱,都不可能同時控制對三個人的屏障。佩維拉可以固定住這些屏障,但泰姆訓練過殉道使如何擺脫被固定的屏障。

是的,最好確保另外兩個人不會醒過來。割斷他們的喉嚨也許是最有效的辦法,但安德羅沒心情這麽做。他將一根魂之力和風之力組成的絲線放在他們的眼皮上。這個編織非常弱,但安德羅讓這樣一根絲線觸及了兩個人的四片眼皮。如果他們的眼皮動一下,他就會知道。這樣應該足夠了。

佩維拉還在回想自己的家人。她說的是實話。她痛恨暗黑之友,所有暗黑之友。這是一種可以控制的恨意,但在經過這麽多年以後,它依然非常強烈。

安德羅沒想到,這個嘴角總是帶著笑意的女人竟會有這樣的經歷。現在,他能感覺到她所受到的傷害。而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非常……孤獨。

“我的父親是自殺的。”安德羅在不經意間說道。

佩維拉看著他。

“在許多年裏,我的母親一直假裝他的死是個意外。”安德羅繼續說道,“他從樹林中的一道懸崖上跳了下去,而在他那樣做的前一晚,他曾經坐在她身邊,詳細向她解釋自己打算做些什麽。”

“她沒有阻止他?”佩維拉驚訝地問。

“沒有。”安德羅說,“直到我母親也進入慈母最終的懷抱前一兩年,我才從她口中得到了一些答案。她很害怕我父親,這讓我感到震驚。我父親一直都是那麽溫和。那麽,在最後這幾年裏,是什麽發生了變化,讓母親開始害怕他?”安德羅向佩維拉轉過身,“我母親說,父親會在影子裏看到怪物,他已經開始發瘋了。”

“那……”

“你想問我,為什麽還要來黑塔。你想知道為什麽我要求接受測試。這樣能夠回答一直以來藏在我心中的問題。我的父親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他要那樣做。

“我本來應該能夠看出一些跡象。我們的事業太成功了,父親能夠找到別人無法發現的采石場和金屬礦脈,人們爭相雇用他尋找礦藏。他是最優秀的探礦者,優秀得令人難以想象。最終,我才明白了……他的能力。佩維拉,那時我只有十歲,但我還記得他眼裏的恐懼。現在我知道這種恐懼的原因了,”他猶豫了一下,“我父親從懸崖上跳下去,為的是拯救家人的生命。”

“我很抱歉。”佩維拉說。

“知道我是什麽人,他是什麽人,這對我很有意義。”

窗外又開始下雨了,碩大的雨滴仿佛石子般敲打著窗戶。通往倉庫的門被打開,埃馬林終於把頭探了進來。他看見吊在空中的多布塞,顯然是松了一口氣。然後,他才看見躺在地上的兩名殉道使,不由得嚇了一跳:“你們兩個幹了什麽?”

“我們必須幹的事。”安德羅說著,站了起來,“你怎麽耽擱這麽久?”

“我差點又和考特倫幹了起來。”埃馬林的眼睛依舊盯著那兩個昏厥的殉道使,“我想,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安德羅。我們沒有接受他們的挑釁,但考特倫的心裏似乎有股火氣。他現在比平時更容易發怒,他們不會再容忍我們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