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飛揚(第3/3頁)

“那,”布魯諾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輕蔑,“是個戰狂。”

“不只是戰狂,”奇怪的黑胡子矮人大步走進屋中,“而是最野蠻的戰狂!”他徑直向凱蒂·布莉兒走去,遠遠地便將手伸向她,臉上露出狂野的笑容。每走一步,他的鎧甲都會發出令人齒酸的摩擦聲,年輕女子頸後的頭發瞬間便直立起來。

“第伯多夫·潘特——秘銀廳第一戰士為你效勞,我的好女士!”矮人大刺刺地自我介紹。“你一定是凱蒂·布莉兒吧,我在阿布達堡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布魯諾的人類女兒,但是能見到一位胡子沒有拖到腳趾頭上的戰錘女人,我還是感到很驚訝!”

矮人身上的味道幾乎讓凱蒂窒息,他是不是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脫下這身鎧甲了?“我會盡力的。”她對黑胡子矮人說。

“就知道你會!就知道你會!”第伯多夫·潘特高聲叫嚷著,又蹦到了布魯諾面前,鋼環鎧甲發出的噪音讓凱蒂感到骨節發麻。

“吾王!”第伯多夫·潘特吼叫著一躬到地,頭盔頂上的長釘差點把布魯諾的鷹鉤鼻子一削兩半。

“九淵地獄在下,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布魯諾問他。

“畢竟還活著。”庫柏添了一句,望著布魯諾充滿懷疑的目光,他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以為你在巨龍爍影占領底層廳堂時已經死去了。”布魯諾繼續說。

“他的噴吐是致命的!”第伯多夫喊道。

這是在向誰說話,凱蒂暗自尋思著,但她仍然保持沉默。

潘特的吼叫一聲高過一聲,他戲劇性地揮舞著胳膊,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他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是在回憶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邪惡的噴吐,一片濃厚的黑色吞沒了我,偷走了我骨頭中的力量。”

“但我沖出來了!”第伯多夫突然轉向凱蒂,一根短粗的手指點向她的鼻梁,“我沖進了底層隧道的一座秘門,即便是巨龍也擋不住潘特!”

“我們又在那些廳堂裏守了兩天,才被爍影的奴才們趕到堡民谷去。”布魯諾接著說,“你並沒有回來和我的父親與祖父繼續並肩戰鬥,你拋棄了秘銀廳的王,至少我聽說是這樣的。”

“直到一個星期以後,我才恢復了力量。”潘特解釋,“等我再回到西門的時候,秘銀廳已經失陷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潘特用一只手套上的釘子梳理了一下濃密得難以想象的黑胡子,“我聽說包括你在內的一群年輕人去了西方。有人說你在米拉巴的礦坑裏做工,我找到了那裏,但得不到你的消息。”

“兩百年了!”這回輪到布魯諾向他那張似乎永遠帶著微笑的面孔吼叫了,“你用了兩百年時間來找我們,而我們卻連你的死活都不知道。”

“我回東方去了,”潘特輕松地解釋道,“我一直活著,活得很好。作作傭兵,大多數時間,我待在桑達巴,為阿德巴堡的哈布侖王做事。還是在三個星期之前,我出發去南方,那時,我才第一次聽說你的回歸,戰錘家族收復了祖先的廳堂!”

“所以我就來了,吾王。”他單膝跪倒,“把你的敵人指給我吧。”他沖凱蒂·布莉兒炫耀地眨眨眼,用一根臟手指指向盔頂的長釘。

“還是最野蠻的?”布魯諾帶些嘲笑意味地問他。

“永遠都是。”第伯多夫回答。

“我任命你為我的護衛,你現在可以去洗個澡,吃頓飯了。”

“我會去吃飯的,”潘特說,“留著你的洗澡水和護衛職位吧。我像你一樣知道該在這些老廳堂裏如何去做,布魯諾·戰錘。而且做得更好,自從你剛剛長出胡茬,我們被趕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他伸出手,飛快地撥弄了一下布魯諾的下巴,隨後便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一路上還不斷傳來鷹嘯般尖厲的笑聲,和爪子刮擦鐵板一樣的甲胄鳴響。

“快樂的家夥。”凱蒂評論道。

“潘特還活著。”庫柏陷入沉思,凱蒂始終也沒有弄清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好消息。

“你從沒有向我提過他。”凱蒂對布魯諾說。

“相信我,孩子,”布魯諾回答,“這不值得一提。”

野蠻人精疲力竭地倒在帆布床上,希望能就此睡下。他感到自己在合上雙眼之前就已經陷入了夢境,他拼命向上奔跑,不想看見凱蒂·布莉兒依偎在崔斯特·杜堊登懷中的景象。

但他們時刻出現在他面前。

他看見千萬朵火花,百萬團烈焰,它們盤旋向下,似乎也在邀請他跟上它們。

沃夫加發出頑抗的吼叫,竭力想站起身。不久以後,他就明白這麽做根本毫無用處,他仍然躺在床上,並開始下墜,跟隨著閃爍不定的火花落進那混亂的景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