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典範

你知道他是誰嗎?卓爾精靈戰士的手指比畫著復雜的手語,命令式地問。

卡麗莎連連在地上輕敲腳後跟,並不很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一小隊武裝精良的卓爾精靈來到洛斯獸之島問這問那,訊問過島上的所有獸人和地精奴隸,還問過了很少的幾個卓爾奴隸。他們沒戴有任何家族徽章,而且就卡麗莎所知道的,全都由男性成員組成。

身為男性的卑下身份並沒有妨礙他們。他們待她相當粗魯,沒有因她的性別給予她適當的尊重。

“你知道嗎?”那個卓爾精靈大聲問道。這意想不到的吵鬧引得他的兩位同伴趕到他身邊。

“他走了。”他向同伴們解釋說,讓他們鎮靜下來,“到城裏去了。”

但他正在回來的路上。又一個卓爾精靈沖到他們身旁,以寂語回答。我們剛從岸邊收到了訊號。

越來越濃的陰謀氣氛讓好奇的卡麗莎忍不住了。“我是卡麗莎·赫卡。”她聲明自己是城中某個低階家族的貴族,但無論如何她都是貴族出身,“你們說的那個男性是誰?為什麽他如此重要?”

四人狡獪地彼此對望,剛進來的那個惡毒地瞟了卡麗莎一眼。

“你聽說過德蒙·納夏斯巴農嗎?”他悄聲問。

卡麗莎點點頭。她當然聽說過這個強大的家族,杜堊登家族才是它更常見的名字。這曾是城中名列第八的家族,但是終家破人亡。

“聽說過他們的次子?”他繼續問。

卡麗莎抿著嘴,並不確定。她努力回想著杜堊登家的慘劇,關於一個叛徒的故事,直到另一個男性提醒她。

“崔斯特·杜堊登。”他說。

卡麗莎點頭——她從前聽過那個名字——然後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想起了離開洛斯獸之島的那個紫色眼瞳的英俊卓爾精靈,他是多麽意義重大的一個人物。

她是證人。一個男性說。

她不是。另一個爭辯道,直到我們告訴她叛徒的名字為止。

“不過現在她是了。”前者說,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著那位女性。

卡麗莎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們邪惡的把戲,於是握著劍和長鞭一步一步向後退開。她停住了,因為發覺另一把劍從背後輕刺到她的鏈甲,她連忙揚起雙手。

“赫卡家——”她的喊聲始起驟落,背後的人將鋒利的卓爾長劍紮穿了她的鏈甲和後腰。他拔出劍時,卡麗莎一陣痙攣,跪倒一條腿,她竭力在突襲的痛苦中掙紮著集中心神,奮力快速抽出兵器。

四個戰士向她撲了過去。沒有證人了。

小船慢慢滑過東尼加頓暗墨的湖水時,崔斯特的目光仍鎖在竟然有著璀璨燈火的城市。

火把?這想法滯留在他的腦海,他因而確信卓爾精靈正在準備著一次針對地表的大規模突襲。還有什麽別的理由會讓他們這樣刺激著自己敏感的眼睛?

船漂在洛斯獸之島滿布水草的水灣時,崔斯特發覺島上沒有停靠別的船只。他並沒有在意,爬上船頭輕巧地跳落到了苔蘚灘上。獸人們剛剛提起漿,就有個卓爾精靈奔過崔斯特身旁躍上小船,命令這些奴隸水手們劃回城裏去。

獸人放牧者們聚在岸邊,全都蹲在被苔蘚覆蓋的泥堆上。把破爛的鬥篷裹得緊緊的。這沒什麽奇怪的,因為確實沒有什麽可讓他們做的事。島並不大,幾乎有一百碼長,寬度則比這個值小一些,但整個島不可思議地厚厚地覆滿了主要由苔蘚和蕈類組成的低矮植被。地形並不是連續的,而是遍布著溪谷和突兀的山丘。獸人們負責將洛斯獸自島上帶往本土以及追回離群的牲畜,其面臨的最大任務就只是要保證沒有一頭牲畜掉進這些溝壑裏去。

所以這些奴隸位在岸邊坐了下來,安靜地沉思著。在崔斯特看來他們有些爭躁不安,但因為正擔心在城裏發生的事,他又一次沒有在意這些跡象。他確實瞥了一眼周圍疾步走過的卓爾奴隸,也放心地看到所有的黑暗精靈都平靜地站在崗位上。洛斯獸之島並不是變故多發之地。

崔斯特徑直走向島內,離開那個小水灣前往島上最高的地方。那裏孤零零地矗立著全島惟一的建築物,一座用巨簟梗建造的兩個房間的小屋。他邊走邊想著策略,想著他要如何從卡麗莎那兒得到必要的情報又不必引起爭端。事情進展得快了些,不過,如果非要用到彎刀來“說服”她的話,他會那麽做的。

離屋門還有十尺,崔斯特停下腳步看到門輕輕向裏轉開。一個卓爾戰士走了出來,不經意地隨手將卡麗莎的首級拋到了崔斯特腳邊。

“你無路可逃了,崔斯特·杜堊登。”他說道。

崔斯特一動不動,雙眸急轉四下打量周遭的情形。他悄悄將一只腳的腳尖探入松軟的苔蘚,一直埋到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