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的小算盤

“那個女人呢?”崔爾很不耐煩地問道,在賈拉索的私人房間裏踱著步。這是在魔索布萊城東北部的大裂谷——爪裂谷巖壁上的某個秘密洞穴裏。

“被砍了頭。”傭兵頭子輕巧地回著話。他知道崔爾用了某類測謊的魔法,但相信自己能與這類法術抗衡。“她是某個低階家族裏一個不出名的貴族最小的女兒。”

崔爾站定,瞪著推托其辭的傭兵頭子。賈拉索很清楚這位怒氣沖沖的班瑞家貴族問的不是那個卡麗莎·赫卡。卡麗莎和洛斯獸島上的其他奴隸販子一樣被奉命滅了口,但是有消息走漏到了崔爾耳裏,說島上還有一個女人以及一只神秘的大貓。

賈拉索比誰都擅長玩對瞪的遊戲。他舒服地坐在大桌子後的椅子裏,甚至還裝出一副輕松自如的模樣。他往後一靠,把兩只穿著靴子的腳擱在了台面上。

崔爾沖過來一把將他的腳拂下桌面。她傾身壓過桌面,將一臉怒容湊近趾高氣揚的傭兵頭子。這位祭司聽到了一面墻後的輕微騷動,接著從地下傳來同樣的響動,於是她想到賈拉索在這兒有不少同夥就躲在密門後面,準備著沖進來保護達耶特傭兵團的首領。

“不是那個女人。”她吸了口氣,力圖讓氣氛平靜下來。崔爾是卓爾學院中最高等級學校的領導人,是魔索布萊城第一家族的長女,據她自己所知她也是蜘蛛神後寵信的最強的高階祭司。她不害怕賈拉索或是他的同夥,但她確實害怕母親的怒火,擔心如果自己被迫殺了總是很有用的傭兵,如果她突然提早了這場秘密戰爭,或甚至只是在頗有利用價值的達耶特傭兵團與班瑞家族間制造了不愉快的氣氛,母親會大發雷霆。

而她也知道賈拉索明白她不敢造次,知道賈拉索比任何人更清楚這種情況,並善加利用。

突然一斂笑容,傭兵頭子做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摘下了誇張的寬檐帽,一手慢慢地摩挲著光禿的腦袋。“親愛的崔爾,”他心平氣和地回答說,“我老實告訴你說洛斯獸島上沒有別的卓爾女性,島的附近也沒有,除非她是個班瑞家的士兵。”

崔爾從桌前退後,抿著嘴,不知接下來該轉到哪個話題。就她所知的,傭兵頭子並沒有說謊,要麽是賈拉索找到了辦法對付她所施用的魔法,要麽他說的都是真話。

“如果有的話,我當然早就向你報告了。”賈拉索加上一句,這句明顯的謊言在崔爾的腦海響著毫不動聽的鼻音。

賈拉索好好藏起了笑容。他最後蹦出那麽一句謊話就是為了讓崔爾相信她的法術還是有效的。從她懷疑的神色看來,賈拉索知道這個回合他已經贏了。

“我聽說有只大黑豹。”崔爾提醒說。

“了不起的大貓。”賈拉索附和說,“如果我讀到的這個叛徒的經歷沒寫錯的話,那是屬於崔斯特·杜堊登的。名字叫關海法,是崔斯特幹掉瑪索吉後從瑪索吉·赫奈特屍體上拿走的。”

“我聽說這只黑豹,這只關海法,曾出現在洛斯獸之島上。”崔爾不耐煩地解釋。

“確實出現過。”傭兵頭子回答說。他從鬥篷下摸出了金屬哨子,“出現在島上,然後化成了一團虛渺的霧氣。”

“那個召喚用的工具呢?”

“崔斯特在你的手上,親愛的崔爾。”賈拉索平心靜氣地回嘴,“不論是我還是我的人,除了在對戰的時候外,都沒有靠近過那個叛徒。而且,如果說你沒見識過戰鬥時的崔斯特·杜堊登,那麽我向你保證,我的人可是忙得很,沒空去想怎麽掏那家夥的口袋!”

崔爾的疑惑之色越來越重。

“噢,的確是有人跑到那個墜崖的逆賊身邊去了,”賈拉索解釋著,像是剛才忘記了一個小細節,“不過他沒有從崔斯特身上拿什麽雕像,根本沒有什麽召喚用的工具,我向你保證。”

“那麽你和你的傭兵們也沒有碰巧找到那個瑪瑙像了?”

“沒有。”

又一次,詭計多端的傭兵頭子說的確實是真相。因為阿提密斯·恩崔立嚴格說來確實不是達耶特傭兵團的成員。

崔爾的法術告訴她賈拉索的話是真的,但所有的報告都表明黑豹曾出現過在島上,而班瑞家的士兵們沒能找到那個寶貴的雕像。有人認為在崔斯特墜崖的時候,雕像從他身上掉到了黑黢黢的水裏。偵測法術卻沒能找到它,不過這可能得歸咎於東尼加頓湖的天然地形。這個黑洞洞的湖水波不興卻暗潮洶湧,這事早已是眾所周知,而在它的深處還潛藏著更可怕的東西。

然而,班瑞家的這個女兒並不確信關於那個女人,還有黑豹的說詞。賈拉索這次說服了她。但她對自己報告的信心和對傭兵頭子的懷疑一樣深。

她已經相信的表情,在高傲的班瑞家女兒臉上難得一見的不悅表情確實讓賈拉索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