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預料的、令人不快的復仇

沃夫加沿著世界之脊山脈腳下的丘陵迅速移動著。他非常希望能有一群怪物發現並攻擊他,這樣他才可以釋放胸中的憤怒。有幾次,他在地上找到了腳印,他試圖跟蹤它們,但他並不是一名遊俠。雖然他可以在沼澤地帶生存,但他追蹤的技巧卻遠遠不如他的卓爾朋友。

他的方向感也不怎麽樣。第二天,他爬上一道山嶺的頂峰,並驚奇地發現原來他已斜穿過山脈的一角。在這頂峰上看來,南邊的整塊大陸都展現在他眼前。沃夫加覺得在山脈中找到戰鬥機會的可能更大,因此他回過頭試圖鳥瞰山脈中敵人的蹤跡,但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南方廣闊的田野,成群的森林,還有許多長長的,未知的道路。他感受到心中的沖動,他渴望去歷險,遊遍廣袤的大地,他渴望打破在冰風谷中生活的條條框框。也許在那裏,他可以獲得新的,值得記住的事情,從而擺脫在他心中糾纏不去的那團陰影。也許,與平日的,熟悉的生活告別也可以讓他遠離在深淵魔域時留下的可怖記憶。

沃夫加對自己點點頭,開始爬下山峰陡峭的南坡。兩個小時之後,他發現一些足跡,看起來像是獸人留下的,但這次他沒有試圖追蹤它們。當太陽開始向西方的地平線下落時,他已離開了山脈。他停下腳步觀看著日落。桔色和紅色的巨大光焰聚在一起,撕破了濃密的黑雲,令西方的半邊天空充滿著絢麗的光彩。在陰雲分開之處,不停眨著眼睛的星星出現在藍白色的天空中。所有的色彩暗淡下去,夜幕蔓延過田野和天空,雲彩迅速從他頭上飄過,他一直站在那裏。星星一閃一閃地在天空中亮著。這是復蘇的一刻,沃夫加決定。這是他重生的一刻,從這一刻開始,他將獨自活在這世界上,決心只注重現在,忘掉過去,不去管將來會怎樣。這是他全新的起點。

他離開山脈,在一株樅樹伸展的樹枝下面過夜。盡管他決意忘掉過去,夢魘卻沒有放過他。

但第二天,沃夫加的腳步仍然迅速。他跟隨著風,鳥兒還有春天的溪流而行,走過了一裏又一裏。

他找到的野味和漿果足以維生。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覺得自己的腳步逐漸不再為過去所束縛,夜裏,可怕的噩夢也逐漸找不到他了。

但某一天,他發現了一個奇特的圖騰。那是一根不高的棍子,插在地裏,頂端被雕刻成柏伽索斯,也即有翼飛馬的形狀。突然之間,沃夫加陷入了某個久遠的回憶之中,那是在許多年前,他本人,崔斯特,布魯諾還有瑞吉斯一起去矮人古老的居所秘銀之廳的路上發生的事。他的一部分想要立刻轉過身,遠遠離開這個圖騰,但某個特殊的記憶,一個復仇的誓言,在他腦海中嘮叨不休。沃夫加下意識地跟著某條不久前留下的痕跡來到一座小丘之上。在那裏,他遠遠地看到一個營地,那是由一群鹿皮帳篷組成的,周圍有一些又高又壯,長著黑發的人在活動。

“天馬部落。”沃夫加低語道。他清楚地記得,多年以前,當他和朋友們正同一群獸人戰鬥時,這個野蠻人部落也加入進來。所有獸人都被殺死後,沃夫加,布魯諾和瑞吉斯成了他們的囚犯。他們受到不錯的待遇,並且沃夫加接受了一場對力量的檢驗,對手是酋長的兒子,沃夫加輕松獲勝。此後,依照野蠻人崇高的傳統,部落中的人向他提供了加入部落的機會。但不幸的是,此後沃夫加被要求接受一場對忠誠的檢驗,他必須殺死瑞吉斯,以此作為加入部落的通行證,而他當然不會這麽做。在崔斯特的幫助下,夥伴們逃出了部落的控制,但部落中的巫醫佛力克·高眼使用邪惡的魔法將酋長之子托林變為一個可怕的鬼魂。

他們擊敗了那個鬼魂。當值得尊敬的托林那破碎變形的屍身倒在地上時,沃夫加,貝奧尼加之子,發誓要報復佛力克·高眼。

野蠻人感受到手中的冷濕,他強壯的雙手早已下意識地握緊了戰錘的柄。他遠眺著營地,發現其中一個瘦瘦的,表現不安的身影似乎就是佛力克。

也許佛力克早已死了,沃夫加提醒自己,因為那巫醫在許多年之前就已經很老了。再一次的,強烈的沖動使得沃夫加想要沖下小丘回到正路上,遠離這次邂逅,也遠離一切能讓他回憶起過去的事物。

但托林破碎變形的屍體,一半是人身,一半是有翼飛馬的形象在他腦海裏停留不去。他沒辦法轉身離開。

在一小時之內,他就來到了一個更近的觀察點,在這裏能清楚地看到營地中的每個人。

也因此,他發現天馬部落進來的日子不太好過,也許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因為他看到許多的傷者坐在營地的各處,人口數量也顯然沒有他上次看到時多。大部分的人都是老人和婦孺。營地南邊豎立著的一排杆子解釋了這個謎團,杆子有二十根以上,其上懸掛著獸人的頭顱。食腐的鳥類時常振翅而下,落在稀疏的頭發中向下啄去,以便找到一個眼球或一塊鼻翼來美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