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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疲倦,他想,在這片得天獨厚的地方,在戶外休息肯定很暖和。他坐了下來。柔軟的草地,彌漫在整個島上的香甜氣息,使他想起了地球和夏季的花園。他閉了會兒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山下有房屋,並看見湖面上有一條船正在駛來。他突然認出來了。那兒就是渡口,那些房屋就是碼頭旁邊的客房。他已經繞著島嶼走了一圈。這一發現使他隱約感到有些失望。他開始感到餓了。也許應該下去要點兒食物。至少可以打發打發時間。

但他沒有這麽做。當他站起身,想仔細地端詳那些客房時,看見那裏有許多生物在活動,就在他注視的當兒,還看見一大群乘客正從渡船上岸。湖裏,他看見幾個移動的物體,起初看不清是什麽,接著才發現是索恩站在齊腰深的水裏,顯然正從陸地趟水到麥迪隆來。一共大約有十個索恩。不知什麽原因,大量遊客正在湧向這個島嶼。他知道如果下山混在人群裏,應該不會受到傷害,但他不願意這麽做。眼前的情形使他清晰地想起了他剛上學時的經歷——新生提早一天到校——他在那裏蕩來蕩去,注視著那些老生的到來。最後,他決定不下山了。他割了一些野草吃下,打了一會兒盹。

下午,天氣轉冷了,他又開始走路。這時候,別的賀瑙都在島上閑逛。他看見的主要是索恩,因為他們個子高,比較顯眼。周圍幾乎聽不見聲音。這些漫遊的生物們似乎僅在島嶼的湖岸邊活動,他不願意與他們為伍,就不知不覺地往島嶼的高處和深處走去。最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叢林邊緣,面前就是那條巨石大道。沒有任何特別明確的理由,他不打算進入叢林,卻開始研究起離他最近的那塊巨石,巨石四面都布滿復雜的雕刻,接著,好奇心牽引著他從一塊巨石走向另一塊巨石。

畫面令人十分費解。索恩和賀洛斯,以及他認為是皮特裏奇的形象,反復同時出現,身體是垂直波動的線條,只畫著一張臉和一對翅膀。翅膀清晰可辨,這使蘭塞姆感到非常奇怪。難道馬拉坎德拉藝術的傳統追溯到地質和生物的早期,就像奧格利對他說的,當時在哈蘭德拉上有生命存在,包括鳥類生命?這些巨石上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他還看見畫面上有古老的紅色森林,飛翔其間的無疑是鳥類,還有許多他不認識的別的生物。在另一塊巨石上,許多生物被描繪成死在地上,天空上畫著一個奇異的、類似賀納克拉的身影——大概象征著寒冷吧,正在用箭射它們。仍然活著的生物簇擁在一個帶翅膀的、波動的形象周圍,蘭塞姆斷定那就是奧亞撒,被描繪成了帶翅膀的火焰。在下一塊巨石上,奧亞撒又出現了,後面跟著許多生物,他似乎在用某種尖利的工具挖掘溝渠。另一幅畫面上是皮特裏奇用挖掘工具拓寬那道溝渠。索恩把土放在溝渠兩邊堆成山包,賀洛斯似乎在挖水道。蘭塞姆不知道這是關於創造漢德拉米的神話傳說,還是經過想象加工的事實。

還有許多圖畫他看不出所以然來。最令他困惑的一幅畫,底部是一個圓的局部,後面和上面升起一個四分之三的圓盤,劃分成許多同心圓環。他認為畫面描繪的是太陽從山後升起。毫無疑問,底部的局部圓形全是馬拉坎德拉的場景——奧亞撒在麥迪隆,索恩在哈蘭德拉的山緣,還有許多別的在他看來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他轉而去查看後面升起的那個圓盤。那並不是太陽。太陽是存在的,毫無疑問,位於圓盤的正中央。那些同心圓就繞著它旋轉。在第一個也是最小的同心圓裏,畫著一個小球,上面騎著一個類似奧亞撒的帶翅膀的形象,手裏拿著一個像是號角的東西。下一個同心圓裏,一個同樣的圓球上載著另一個燃燒的形象,但沒有畫著那個象征性的面孔,而是畫著兩個突起的東西,經過細細觀察,他認定它們是某種雌性哺乳動物的乳腺或乳房。這時,他完全可以肯定巨石上畫的是太陽系了。第一個球是水星,第二個球是金星——“多麽奇特的巧合,”蘭塞姆想,“他們的神話跟我們的一樣,也把金星跟雌性聯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天然的好奇心把他的目光引向下一個圓球,他還會繼續思索這個問題。第三個圓球無疑代表地球,可是他看見它的時候,整個思緒似乎突然靜止不動了。圓球倒是在那兒,可是在那個燃燒的形象應該在的地方,是一個深深的不規則的凹坑,似乎故意鑿下去把那個形象抹去的。他的思索再次在一系列未知的事物前退縮,變得沉默。他看著下一個同心圓。這裏沒有圓球。這個同心圓的底部與那個馬拉坎德拉場景的大圓的頂部相接,於是馬拉坎德拉在這點上接觸到太陽系,並且按照透視法則,面對觀者。這時他才徹底明白了畫面的設計,便為它的生動形象而感到驚訝。他退後一步,深深吸了口氣,準備細細探索幾乎把他淹沒的幾個秘密。那麽說來,馬拉坎德拉就是火星。地球——可是就在這時,已經存在一段時間、沒有引起他注意的拍打聲或錘子的敲打聲,使他無法再充耳不聞了。就在他的附近有某個生命,肯定不是艾迪爾,在幹活兒。他受了點驚嚇——剛才太沉浸於自己的思想了——轉過身去。並沒有看見什麽。他傻乎乎地用英語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