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3頁)

說話的工夫,德·納普羅斯已經走到病房內最後一張病床前。再過幾分鐘,他就會離開,到時阿泰爾將錯失這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橫了橫心,刺客越過他朝遠處望了望,士兵們仍站在病房另一端。阿泰爾走出僧侶的隊伍,在德·納普羅斯彎腰看望病人時來到他身後。

阿泰爾將手中的袖劍猛地插進德·納普羅斯體內,又迅速收回。對方痛苦地弓下身子,只發出幾聲沉悶的吭響便倒下了。阿泰爾溫柔地將這個被刺中的醫生放倒在地。“你可以放下負擔了。”他輕聲道。

德·納普羅斯目光閃動,擡頭看著刺客的面龐。這雙將死的眼睛中竟沒有一絲畏懼。阿泰爾不禁再次對眼前的情景產生疑惑。“啊……我現在可以休息了,是嗎?”他問,“無盡的夢魘在召喚我,但在我閉眼之前,我必須知道我的孩子們會怎樣?”

“孩子們?你是說那些被你用於殘酷實驗的人嗎?”阿泰爾無法抑制言語間的厭惡,“他們將重獲自由,回到家中。”

德·納普羅斯譏笑道:“家?什麽家?下水道?妓院?還是我救他們出來的監獄?”

“他們是被迫來的。”阿泰爾說。

“是啊,他們的意願是多麽的微不足道,”德·納普羅斯喘息道,“你難道真的那麽天真?僅僅因為一個孩子在哭就會去安撫他?如果他說‘我想玩火,爸爸’,你會怎麽說?‘隨你玩吧’?哦……那你可得為他的燒傷負責了。”

“但他們並不是孩子,”為了讓他死得明明白白,阿泰爾解釋道,“是已經成年的男人和女人。”

“身體上確實如此,但心智上卻不是……這正是我想要修補的創傷。我承認,沒有了‘那件遺物’——就是你從我們手上偷走的寶物,我的進度變慢了。但我還有草藥……我可以通過混合、榨取那些草藥制成藥物給他們服用。我的守衛就是最好的證據。在我找到他們解放他們思想之前這些人都是瘋子。沒有我,他們將重新陷入瘋狂……”

“你真的確信你在幫他們?”

德·納普羅斯笑了,他的眼睛逐漸失去了光彩:“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我知道自己在幫助他們。”說完這句話,他徹底死去。阿泰爾將他的頭放在地上,取出阿爾莫林的羽毛蘸上血。“死亡並不可怕。”他低語道。

與此同時,附近的僧侶大聲尖叫起來。阿泰爾起身跨過屍體,病房裏的士兵已經朝他沖過來。士兵們抽出武器,刺客縱身一躍,朝遠處一扇門跑去。他默默期盼那裏可以通向院子。

門打開了,看見眼前的院子令阿泰爾欣喜若狂。

可惜“懶眼皮”也在那兒,他拔出闊劍,沖向打開的門。

阿泰爾也拔出寶劍。他一手袖劍,一手長劍,雙手並用“鏘”的一聲迎上“懶眼皮”的刀鋒。兩個人面對面僵持幾秒,阿泰爾簡直可以看清對方眼睛上耷拉的眼皮了。“懶眼皮”被推得後退幾步,但即刻接住阿泰爾隨後劈下的劍鋒。他調整得太快,阿泰爾差點失去防禦的先機。接著刺客傾身後躍,想和“懶眼皮”拉開距離,可對方的的身手卻超乎他的預想。“懶眼皮”身形高大,由於常年使用巨大的闊劍,脖子上的青筋向外凸得分明。又一名士兵趕過來,卻在“懶眼皮”的暗示下停下腳步。

“放著我來。”巨型騎士咆哮道。

多麽傲慢而自負。阿泰爾笑了,決定好好欣賞眼前諷刺的一幕。他起身上前,手中袖劍迎風橫掃。“懶眼皮”咧嘴一笑,躲過一擊,同時小聲咕噥兩句。阿泰爾隨即跳到“懶眼皮”左側——從他的另一側——瞎了一只眼的那側,猛地揮劍刺向他的脖子。刺客知道,這是敵人的弱點。

騎士的咽喉被割斷,身體癱倒在地,鮮血如泉水般從傷口處湧出。一聲尖叫從身後傳來,阿泰爾飛身沖過圍觀的病人,全力奔出院子,安全通過阿卡城堡的拱門。

之後,他停下腳步,掃視遠方的屋頂,接著又躍過一個地攤棚子。感覺有人踏上自家棚子的屋頂,攤主生氣地朝阿泰爾揮了揮拳頭。就這樣一路跳一路跑,刺客終於離開那個充滿陰霾的醫院,可德·納普羅斯最後的話卻依然縈繞在他腦中,回蕩在他身後的城市。那人口中的“遺物”是什麽,阿泰爾想起阿爾莫林案台上的盒子,但是……那個東西和醫院騎士又有什麽可能的聯系?

如果他說的不是那個東西,又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