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和教皇談過話之後,埃齊奧回到了達·芬奇的工作室,但是薩萊不在家,而達·芬奇正一臉愧色地看著他。他把薩萊送到了鄉下,說什麽也不告訴埃齊奧他在哪兒。那麽這事就得留給拉·博爾佩和他的盜賊行會解決了。達·芬奇毫無疑問非常尷尬,他知道如果埃齊奧真發火了那他自己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看來日後他必須學會管住自己的嘴巴才行。

看到達·芬奇一臉局促的樣子,埃齊奧幹脆和達·芬奇開門見山:還好他幫的忙要比闖的禍要多得多,而且他還算是個不錯的朋友,所以這次他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不過如果以後再這麽守不住秘密,那就不好意思了。

達·芬奇連連點頭,看得出來,這家夥正急促地想討好埃齊奧。“我在考慮凱撒的事情。”他連忙說了一句。

“哦?”

“其實你能來我很高興。我覺得有個人你應該見一面。”

“他知道凱撒在哪裏嗎?”埃齊奧問。

如果他知道,那麽米凱萊托就沒有用了。如果他不知道,埃齊奧甚至想過把米凱萊托給放出去,然後順藤摸瓜去找他的主子。埃齊奧知道這是個危險的計劃,但是比起動用作為最後手段的金蘋果,他寧願這麽幹。這幾天裏,使用伊甸園碎片的後遺症變得越來越明顯了,夜裏他會夢見一些不可能存在的國家、建築和科技……這些讓他不禁他想起了之前看過的城堡的畫面。那個肯定是埃齊奧這個時代的產物,可是它能是哪裏的東西呢?

達·芬奇的話讓埃齊奧回過了神:“我不知道他了不了解凱撒的下落。但他可是那個加斯帕·拖雷拉——凱撒的私人醫生。他有些想法我覺得很有意思,我們去和他見一見吧?”

“走吧。不管怎麽樣,有總比沒有強。”

拖雷拉醫生和他們約在一間大手術室裏見面。那裏的天棚上掛著藥草,還有些諸如幹蝙蝠、幹蟾蜍之類的怪東西,甚至還有一條小鱷魚。拖雷拉其貌不揚,幹巴巴的還有點兒駝背。但是他行動敏捷,像條蜥蜴一樣,眼鏡後面閃著機敏的光。他也是個流放的西班牙人,但是因為他極負盛名,於是教皇特赦了他。而且,畢竟他是個不問政事的研究者。

見面之後,他習慣性地滔滔不絕地談起了自己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花柳病。

“你知道嗎,我前任雇主凱撒和他父親羅德裏格都得過這種病。一旦進展到終末期,病人就會非常醜陋,而且我認為這種病會影響到精神狀態。也許他們的腦子也受到這種病的影響,但是他們都對此毫無自覺。凱撒的病情估計現在還在惡化,不管他被關在哪裏。”

“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猜他會被關押在一個盡可能偏遠的地方,而且戒備森嚴。”

這不是廢話嘛,埃齊奧哼了一句。

“我稱呼這種病為‘梅毒’——也就是所謂的‘法國病’。”拖雷拉醫生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氣氛,繼續興致勃勃地說道。

“連現任教皇也處於這種病的早期階段,我在給他進行治療。這種病顯而易見是一種傳染病,我認為它是在七八年前,被哥倫布船隊的水手從新大陸帶回來的。哦,也可能是亞美利哥那家夥的人帶回來的。”

“那你為什麽叫它‘法國病’呢?”達·芬奇問道。

“嗨,我不想侮辱意大利人,也不願意得罪葡萄牙和西班牙。這種病的第一次集中爆發是在那不勒斯的法國士兵中間開始的,起初是生殖器損害,然後會累及雙手、後背和顏面,乃至整個頭部。我在用汞劑治療病人,讓他們內服或者外用。但是,好像不太管用。”

“有意思。那你覺得凱撒會因它而死嗎?”埃齊奧問。

“我不清楚。”

“那我還是必須找到他。”

“真是太迷人了。”這邊,達·芬奇正在為獲得新發現而激動不已。

“我還有一項研究,你們可能更感興趣。”醫生說。

“是什麽?”這個大科學家急忙問道。

“是一種理論。人的記憶可以通過血緣代代相傳,就像是一種病。我覺得我們能找到梅毒的治療方法,但是它還是會伴隨我們幾百年。”

“你為什麽這麽說?”埃齊奧問。他特別在意關於記憶的傳遞那部分。

“因為我相信它是通過性行為傳播的。如果我們都不這麽幹,那我們不是就要滅絕了嗎?”

埃齊奧坐不下去了。“謝謝你擠出時間來。”他說。

“沒關系,沒關系。”醫生說,“對了,如果你要找我的前任雇主,那你們為什麽不去西班牙看看呢?”

“西班牙?西班牙的哪裏?”

醫生一攤手。“我是西班牙人,凱撒也一樣。所以他們為什麽不會把他遣送回老家呢?這只是我的猜想,我很抱歉拿不出更多依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