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暴風商人(第4/11頁)

“吹牛嗎?”雲胡不賈將目光轉向毒鴉,“你猜我幾歲了?”

毒鴉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瞳孔竟然是紅色的,針眼般縮在灰白色的眼眸裏,不禁嚇了一跳。這個商人的年齡,他其實已經猜過好幾次了,有時候覺得他很年輕,有時候又覺得他無窮老。

“……我和他的友誼,比你的年齡還要長,比你們盤王殿裏所有頭骨的年齡加起來還要長。”

毒鴉瞪大獨眼,只當他是說笑話。

雲胡不賈擡頭望著黑壓壓的洞頂,淡淡地說道:“有一種人,他會在你眼前突然消失得無影無形,也許他就在你身後馬車上坐著,但你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的呼吸;也許你彎腰去采一朵野花,他就在花瓣上站著;或者在你乘船渡河時,他會從水中現身。他可以穿越空氣或河水而來,也可以化身為一只動物或者你親密的愛人,沒有他們進不去的密室,也沒有他們探聽不到的消息。他們隱藏於各行各業,可以說無處不在。他們可以摧毀一支軍隊的營防,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令一個城邦的經濟崩潰,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離散臣民的忠誠,只要他們願意。”

“只要他們願意,”他望著毒鴉含義不明地微笑,“而這個無名小卒,就是掌控他們願不願意的七個人之一。有他在,你們居然能睡得安穩,我可就納悶了。”

“七……七個人?無影無形?莫非你說的是影者?布卡是七名影魁之一?”毒鴉哈哈大笑,心裏暗想,原來這人比布卡還會吹牛呢。

傳說中的影者確實勢力龐雜,但是極端隱秘,常人難以窺視真容,影者一旦現身,出現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據說他們以七名影魁為首,宣誓以死效忠。

堂堂的影魁怎麽會跑到這座小小的城池裏,當一名清道夫呢?毒鴉營山哈哈大笑,只是不信。

雲胡不賈用折扇遮住下巴,只是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雲胡叔叔!”他轉過頭來,看著蠻人少年,不動聲色道:“雲胡不歸,你來復命嗎?”

“是。”雲胡不歸拍了拍手,昂然說,“我失敗了。”

“哦。失敗了?”雲胡不賈斜著眼瞟了他一眼,“說說看,失敗在哪裏?”

雲胡不歸拍著自己的後脖頸說:“忘了。我已經忘了許多事,忘了為什麽要動手,忘了怎麽倒的地,我只記得失敗後的慘狀,被他們關了兩天,還幾乎被燒死。”

站在雲胡不賈背後的天羅弑聽著一路冷笑:“你的試煉之路可走得不太順呀,或許,你是故意輸的,以免和我交手吧。”

雲胡不歸瞪著他說:“其實,從一出發,我就已經失敗了。我居然不察你做的手腳,就算是輸了。”

天羅弑怪笑一聲。

“教訓總是要自己去體會才可貴。中的蠱呢?還要緊嗎?”雲胡不賈伸出瘦長蒼白的手,放在雲胡不歸的手腕上替他搭脈,那一瞬間,可以看見露出的指甲又長又彎曲。

“已經被人解啦。”雲胡不歸說,滿不在乎地將手甩開。“我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哦?”雲胡不賈的目光轉向雲胡不歸身後,胖乎乎的巡夜師連忙上前鞠了個躬,客客氣氣地說:“這孩子是個使節,身上被人下了魅惑術,前來刺殺我們的夫環,圖窮匕見,夫環知道不是他的本意,沒有追究這件事。”

“天羅弑!”

“在!”

“你去那邊幫他們卸貨,暴風吼虎的組裝可不是件輕快活兒。”

“是!”天羅弑應道,又斜了雲胡不歸一眼,邪惡地一笑,這才離去。

雲胡不賈支開天羅弑,似笑非笑地問雲胡不歸:“你真知道是誰下的傀毒了?”

雲胡不歸眨了眨眼,有些迷惑:“不就是天羅弑嗎?他想要借刀殺人,我卻沒察覺他什麽時候動的手。”

雲胡不賈將手指支著下巴,一邊沉思一邊說:“這事商討起來真有點兒麻煩,傀毒不是天羅弑下的,是我。”

“你?”雲胡不歸和一旁的陸臍都震驚得瞪大了眼。

“是我。任務失敗了,按約定,你就不能挑戰你師兄了,這正合我意。”雲胡不賈輕飄飄地說。

“我也許會死!”

“刺客總要冒風險,總比死在天羅弑手裏好。”

“你謀刺我們的夫環!”巡夜師陸臍則低聲叫道。

“熊悚大人表示不再追究,河絡的自大令人印象深刻。”雲胡不賈諷刺地一鞠躬。

“那應該稱為大度!”陸臍氣得臉都紅了。“我更喜歡我的說法。”

“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孩子在我這裏受訓刺殺術,已有幾年了。可是天羅三個分支——暗之天羅、蒼之天羅、影之天羅,互不統屬,誰也不服氣誰。天羅弑是我師兄的徒弟,從影之天羅來的。你若是死在他手裏,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你若殺了他,或許會影響兩支天羅的關系。至於你的任務嘛,完不完得成都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