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回 悌順慈善放俘虜 莊助信義避三舍

再說滿呂再太郎信重和安西就介景重所仰仗的滿呂復五郎重時,突然被敵人的火炮擊中,沉入水底,二人十分悲痛,因而襲擊營寨之勢受到了挫折。二人又重新鼓起勁兒來,按照再太郎的意見,由再太郎拉著就介,向敵人防守松懈的營寨西側垂楊柳的旁邊遊去。當遊到那附近想往寨裏進時,說也奇怪,那垂楊柳的樹杈,好似有人在舉著手招呼他們。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但定睛細看,那人身穿鎧甲,系著護肩和護腿,腰帶兩刀,宛如重時。再太郎和就介都十分驚訝,不敢上前。登時再太郎緊皺眉頭說:“安西,你看見了嗎?他一定是我們老人的亡魂。倘若那樣,便是勇士的忠魂死而不亡,今帶領我等進入寨內,幫助我等一同立功。”就介點頭說:“一定是你說的那樣。咱們趕快前進!”他們說著合十叩拜道:“南無大人之神靈,雖同志異體,生死之途各異,但我等二人力薄志堅,望大人鑒憐,請形影相隨,保佑我等順利地潛入敵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二人如此齊聲祈禱,樹上的那個人搭話說:“喂,再太郎!就介!你們以為我死了嗎?方才敵人從閘門開炮並沒有傷著我,但因其勢不可擋,便趕快潛入水底,以免中彈。因此我想那大炮,並非把守閘門的敵兵見我悄悄靠近,想殺死我而開的炮。可能是一個時辰或半個時辰,放一聲空炮,以示他們防守的嚴密。所以我一點也沒有受傷。盡管如此,卻也可以猜到那裏敵兵一定沒有睡,把守得很嚴,因此不能浮出水面。我在水底潛泳,好歹遊到這沙洲來,抓住了從寨內垂下的這棵柳樹枝,攀著柳樹得以窺探了敵人的虛實,想再回原處去喚你們,一同從這裏進寨,恰好你們都來了,是必然成功的吉兆。”他悄悄告訴他們,再太郎和就介聽了歡欣鼓舞,喜不自禁,說道:“原來那時放的是空炮,大人竟安然無恙,我等哪裏知道,以為您被擊中了,所以哭得好似荒河發了水,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即使我們倆的力薄,也要繼承大人的遺志,如沒有成功便回去,有什麽臉面見人。然而又想那閘門內敵人定然防守嚴密,大人才不幸被擊中。這一帶的守敵可能松懈一些,想從這裏潛入進去。我們倆已下了一同戰死的決心,好歹遊到這裏,想不到大人卻安然無恙,早已到達這裏,真是太令人高興啦!”他們把方才心裏所想的悄悄告訴重時。重時見這兩個少年性急,攔阻道:“小點兒聲,切莫那般著急。從這往裏邊看,幸好只有燒剩下的篝火而沒有敵人。你們跟我來。”他小聲告訴他們後,飛身跳落到裏邊。再太郎和就介更增強了信心,一同抓住柳枝,攀登過寨墻,悄悄進入寨內。

於是滿呂復五郎帶著兩個少年,繼續窺探敵寨的虛實,見僅有兩三個士兵背向著尚未熄滅的篝火,在抱膝打盹,此外沒有士兵。他們不覺笑著,各拿起篝火的燃柴,分別將東西哨所的房檐點著。滿呂再太郎信重是個機靈的少年。在抽取篝火時,見那打盹的士兵膝下有火槍,結著火繩,裝著彈藥,他便奪過來用左手提著,一同去放火。這時河風甚烈,又是寒夜,重時的火攻順利,火勢兇猛,轉瞬間擴展得很廣,火焰像車輪一般飛滾,寨內的士兵睡下或沒睡下的都驚慌失措跑了出來,一同想滅火,可是所有的哨所都著了火,誰還顧得了救火,互相爭吵著,不少被燒了鬢角,踏著火連喊帶滾地爬了出來。當時在第二道哨所的守寨頭領小越小權太表練,身穿淺綠色綴繩的鎧甲,外罩紅呢子戰袍,立即跨上茶色戰馬,手挾眉尖刀,領帶士兵跑來,高聲呼喚道:“士兵們!為何不趕快救火?營寨在河邊上,並不缺水。”士兵被他這一鼓勵,才振作起來,都拿起消防鉤,競相撲救。表練威風凜凜地站在上風頭指揮救火。且說滿呂再太郎信重,在黑暗中竄到他的附近,用攜帶的火槍,瞄準他“咚”地開了一槍,把小越小權太表練的肋骨擊斷,從馬上跌下來死了過去。士兵們大吃一驚說:“原來內部有了叛徒,不然就是敵人奸細放的火,趕快把他找著,抓住!”眾人這樣吵嚷,亂做一團,自相廝殺,死傷了不少。趁著混亂之際,重時和再太、就介遊動著有選擇地交鋒,將營寨中主要的頭領殺死了不少。

且說犬川莊助義任,帶領他那一隊一千五百名軍兵,分乘數十條戰船,在那夜醜三時候,趁著黑夜靠近了敵人今井的營寨。這時滿呂復五郎重時等已在敵寨放了火;再太郎信重又將那營寨的二號頭領小越小權太擊斃,所以營寨內無一個士兵防守抵抗。莊助得了手,讓士兵前進打破閘門,一同上了岸,齊聲喊殺,營寨的士兵更加混亂,四處逃散。然而守寨的頭領猿島郡司將衡是千葉自胤的親戚、相馬郡領將常之弟,怕被他人恥笑,策馬加鞭鼓舞士卒擋住敵人,暫且進行抗抵。可是莊助並不把敵人放在眼裏,挫堅摧銳,有進無退,其勢如虎入羊群,所向無敵。同時滿呂復五郎和再太郎與安西就介一同從背後夾擊,而且猛火又不斷飛散,落在營兵頭上。將衡終於抵抗不住,揚鞭策馬從後門逃命,沿著木下川的大堤一直向女木、逆井那邊逃去。士兵們則四處奔逃,落在後邊的被煙嗆火燒,倒在一起不知死活。不少人脫掉頭盔放下武器,跪著請求投降。然而犬川莊助並未就此罷休,跨上敵人丟下的一匹好馬,帶領士兵前去追趕猿島將衡,想把他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