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回 莊助設伏夜擒將衡 文吾奮勇擊退鷲熊

卻說犬川莊助帶領其一隊士卒,回到今井營寨,犬田小文吾早已從妙見島領兵來到這裏等待他們。在修理這座營寨未被燒毀的哨所時,發現敵人脫棄的許多甲胄和器械;倉庫裏未被燒著的軍糧仍放在那裏,不計其數。莊助登時告訴小文吾昨夜攻克營寨之事;同時說追趕逃跑的將衡時,不料在猿江遇到從五十子城來的先鋒稻戶津衛由充,為謝其舊恩,終於踐了前言。他把事情的經過說完後,小文吾聽了不勝感嘆。他說:“我也受過由充的再生之恩,還沒有向他致過謝意。何況如今彼此交鋒,已成仇敵,你能有機會履行前言,實令人羨慕。我等攻破妙見島,雖然生擒了守寨頭領彥別夜叉吾數世,但不能違背我君旨意將他殺掉,所以饒了他的性命,把捉拿的大約一百五六十名俘虜的發髻剪掉,分乘幾條船,並給他們數日的柴米,流放到海中去了。”莊助仔細聽著深感欽佩,讓位說:“我奪取了這座營寨,你攻下了妙見島,彼此功勞雖然相似,然而我們斬殺了此寨頭領小越小權太表練和其他許多敵人。可是你在妙見島卻一個敵人都沒殺,只剪掉發髻流放海中,是仁者之道,符合國主本意,我實不能及。更何況我擅自追趕敵人,沒想到敵人會派重兵前來。那時我如遇到重兵,定會傷亡許多士兵。從這兩件事已看清了巧拙。從今日起,讓你做此處防禦使之主將,我甘為副將。”小文吾聽了急忙說:“犬川,此議我實難接受。夫兵乃兇器,是以身臨戰場,誰不殺敵而能取勝?因此國主軍令是把生擒敵人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殺傷敵人,並非殺敵有罪。更不要說這裏和妙見島都是小敵,尚未與敵之大軍作戰,怎能論軍功之大小呢?你之考慮實是多余。”他雖然極力拒絕,但莊助還是不聽,搖頭說:“昔日在陸奧之戰中,義家朝臣把自家士兵,按強弱分席,推強者於上座,落後者退下,以示鼓勵。彼此雖不相同,但我違背了國主本意,還不該受貶嗎?而且想想唐土唐虞三代之制度,天子懲罰諸侯曰‘征’;而諸侯討伐諸侯曰‘伐’。因此,天子是征而不是伐;諸侯是伐而不是征。征乃正也,正身而後以正人。另外伐乃罰也,誅其罪而為罰,何必進行戰爭呢?因此國主的軍令也是根據此義,並不同於宋襄的婦人之仁。然而和訓把征和伐都作為‘無蚩(うつ) ’,諸侯之伐諸侯也多稱之為征伐。定正在檄文中說是天誅,是狂妄自大。這且不談,昨今我隊作戰之優劣,必明自評自罰之正以示士卒。此事他日再向國主稟奏,今且屈從愚意。”他如此誠懇地謝罪,推舉小文吾坐在上座,自己坐在次席。在場耳聞目睹的滿呂復五郎、再太郎和安西就介等自不待言,士卒都無不欽佩,稱贊莊助的心正,這種自罰之舉實在難得。

且說士兵從昨夜就只剩了腰間的幹糧,因此便用這營寨的鍋灶,趕快造飯,都喂飽了肚子。這時駐守行德大營的登桐山八郎良幹,把日前為了扼制千葉孝胤,曾留在途中的鄉民頭領盾持兼杖朝經和大樟村主俊故的全部人馬也都帶到這裏來,向犬川、犬田二位將領稟報說:“攻下今井和妙見島兩寨之事,今晨已由犬田大人派人通知了我。所以在下便想帶領人馬離開鹽濱營寨到這裏來,這時留在兩股和原木之間的盾持和大樟兩個頭領,帶領各自的人馬來到鹽濱。他們日前曾派細作去刺探下總千葉氏的虛實,據說孝胤雖然接受了兩管領的催促,但尚且狐疑,不出兵增援,只固守其封疆。因此大樟和盾持已無必要留在那裏,所以便把他們也一齊帶來。”二位犬士聽了說:“這是個好消息。已經說過到行德都是自家領地。館持和大樟這兩隊人馬還有用處,你的考慮很好。”然後莊助把昨夜小文吾對俘虜大發善心之事告訴他們;小文吾也把莊助在猿江遇到由充的人馬,退避三舍以報舊恩,和自己誅非,讓出首席防禦使之位的高尚情操,說給了他們。良幹、朝經、俊故等聽了都很欽佩,感嘆不已,又談論其他事情,冬季天短,已是點燈時候。這時今井河邊聚集許多水鳥,突然好像受了驚,立即展翅向東方飛去。莊助遙遠看到,對小文吾說:“犬田,你注意到沒有?群鳥無故驚起向東方飛去,可能是敵人今晚來劫寨之兆。”小文吾聽了說:“你猜測的很有道理。這個營寨的頭領小越小權太被殺死;猿島郡司將衡好歹逃命,大概回到了敵軍大營。為雪恥可能在今晚又來捋虎須。要做好準備。”莊助沒有異議,便對登桐山八良幹和館持朝經、大樟俊故等悄聲說:“你們是新到這裏來的,今晚埋伏在寨前,等待敵人到來就生擒他們。”良幹等欣然領命退下去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