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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又一頁。有時候整段都是晦澀的囈語,仿佛打字的人在用拳頭胡亂捶打鍵盤;有時候好幾頁都是手寫的潦草英語,根本無法辨認。梵語和孟加拉語的片段夾雜在正文的段落中,點綴在頁面的邊角處,有時候紙上還有圖案。

——薩德街的一名妓女殺死了她的愛人,然後以愛的名義貪婪地吃掉他的屍身。迦梨的年代就此開啟。

——現代無數慘遭殺戮的屍體齊聲尖叫;本世紀的暴行留下的墳墓匯成浩大的合唱。迦梨之歌正在唱響。

——炸彈的閃光頃刻間將混凝土墻壁燒得漆黑,孩子玩耍的身影被永久地蝕刻在破碎的墻上。迦梨的年代就此開啟。

——父親耐心地等待最後一個女兒放學回家,他溫柔地用左輪手槍頂在女孩的太陽穴上開了兩槍,然後把她溫暖的屍體放在母親和三個姐妹身旁。警察趕來的時候,他正在對著安靜的妻女低聲哼唱搖籃曲。迦梨之歌正在唱響。

我合上手稿的時候,沒讀的部分只剩下一百來頁。我的眼睛早就睜不開了,中途我還驚醒了兩次,發現自己的下巴已經垂到胸口。我木然把手稿放回公文包裏,看了看床頭櫃上的表。

現在是淩晨三點四十五分。鬧鐘很快就會響起,我們得收拾東西坐車去機場。算上在倫敦的中轉時間,回家的漫長旅程要耗費二十八小時。

我筋疲力盡地呻吟一聲,爬回床上躺到阿姆麗塔身旁。酒店房間頭一次顯得這麽涼爽宜人。我拉上被單,閉上眼睛,現在我還能再睡一小會兒。片刻之後鬧鐘就會響起,我們得起床梳洗。

就睡一小會兒。

我在另一個地方醒來。有人把我搬到了這裏,周圍一片漆黑,但我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迦梨的神廟。

那位女神就站在我身前,她的腳半擡在空中,腳下空無一物。她的四只手也空空如也,我看不見她的臉,因為我躺在神像身側的地板上。

我並不害怕。

我發現自己赤身裸體。不過沒關系。一張蒲席墊在我身下,涼涼地貼著我的身體。幾支蠟燭照亮了神像。空氣中飄蕩著麝香與香火的氣味,不知何處傳來男高音的圓潤吟唱。又或許只是流動的水聲。這不重要。

神像動了。

迦梨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只是有點兒驚奇,她的美麗令我震驚。她橢圓形的完美臉龐光彩照人,嘴唇豐滿而濕潤。她向我露出微笑。

我站起身來。我的赤腳感覺到蒲席凹凸的編織紋理,清風拂過我赤裸的胸腹,我微微打了個寒戰。

迦梨轉過身來,手指飛舞。她的手臂在空中起伏,幫助她保持平衡,她的腳踩住了基座,現在她輕盈地雙腳站立在原地,明亮的眼睛不曾離開我一瞬。

我閉上眼,但她的模樣仍揮之不去。我看到她泛著柔光的肌膚,她的乳房高聳,豐滿而沉重,碩大的乳頭在圓形乳暈中央昂然挺立。她的腰肢高挑,細得不可思議;到了髖部,身體的曲線驟然放寬,完美得足以承受男人挺進的骨盆。新月形的下腹部柔軟微凸,淡淡的陰影籠罩著模糊神秘的恥部。這位舞者的雙股並未相觸,但起伏的曲線仿佛在內側交會;她的腳很小,足弓很高,腳踝上的鐲子隨她的動作發出叮當的輕響。她雙腿分開,我看到了陰影三角中的皺褶和那道向內彎曲的柔美裂縫。

我的陰莖蠢蠢欲動地開始變硬,它頑固地擡起頭,刺破夜晚的空氣。我感覺到力量在體內奔流,向下體匯集,我的陰囊繃得越來越緊。

迦梨輕輕跨下神壇。她的項鏈輕輕碰撞,腳踝上的鐲子發出細碎的響動,她赤裸的腳掌踩在石頭地板上,留下肉感的柔和聲響。

她離我還有五步。她的手臂在陰影中揮動,如性感的蘆葦隨著看不見的清風起舞。她的整個身體伴著河水音樂般的韻律搖擺,左膝高高舉起,與手肘和彎曲的手臂相觸。芬芳肉體散發出的女性氣息包裹了我。

我想靠近她,但動彈不得。怦怦的心跳如鼓點般塞滿我的胸膛,我的臀部情不自禁地隨著韻律擺動,身不由己地向前沖刺,我的所有意識都集中在悸動的陰莖根部。

迦梨的左腿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輕輕落地。

她一步步向我走來,腳鐲叮當輕響。

昂納拉-納比-帕姆刻-汝哈,河流潺潺呢喃,我聽得清楚明白。

她的四條手臂無聲地舞動,手指微屈,指尖相觸,優雅地滑過甜美的空氣,伸向我的身體。她的乳房沉甸甸地擠在一起。

勝利屬於大山的女兒。

她又向前邁了一步。她的指尖撫過我的臉頰,目光輕輕落在我肩頭。她的頭向後仰去,雙目因激情而半閉。我看到她完美的輪廓、粉紅的臉頰與顫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