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巨蛇現身(第3/10頁)

“沒可能。”我說,把額頭上的鬈發捋了回去,“書上有建議如何對付惡毒的豬嗎?”

他拿著咬過的小松糕,心不在焉地朝我揮了揮手。

“別擔心,”他低聲說,“我會去收拾那頭豬的。”他把目光從書上挪開,看了看桌面上的空盤子:“還有雞蛋嗎?”

“有,但是我要把它們帶去給玉米谷倉裏的客人吃。”我又往我正在打包的小籃子裏加了兩片面包,然後拿起那瓶熬了整夜的藥湯。用野黃菊、香蜂草和野生香檸檬熬制出來的藥湯綠得發黑,聞上去就像被燒焦的田地,但是它或許有用。它不會讓人受傷。我心血來潮,拿起了老娜亞維恩給我的那個用羽毛系成的護身符,或許它能夠讓那位病人感到安心。就像藥湯那樣,它不會讓人受傷。

我們的這位不速之客是個陌生人,來自北方一個村莊的一位圖斯卡羅拉人。他在幾天前來到我們的農場,跟著一隊從安娜奧卡來的人獵熊。

我們給他們提供了吃的和喝的——有幾個獵人是伊恩的朋友——但是在吃飯時,我注意到這個男人目光呆滯地看著杯子。仔細檢查過後,我發現他患的是麻疹,這在當時是一種令人恐慌的疾病。

他堅持要與同伴一起離開,但是幾個小時過後,他的其中兩位同伴把跌跌撞撞、語無倫次的他送了回來。

他的病顯然有傳染性,而且令人驚慌。我在新建的空玉米谷倉裏給他鋪了一張舒適的床,然後強迫他的同伴去溪水裏洗澡。他們顯然覺得這樣做沒有意義,卻還是遷就了我,然後才離開,把同伴交給了我。

那個印第安人側躺著,蜷縮在毯子下面。他沒有轉身看我,盡管他肯定聽到了我走在小路上時的腳步聲。我能夠聽到他的聲音,沒有必要用我的臨時聽診器——我在六步遠的地方就可以清楚地聽見他肺部的水泡音。

“你還好嗎?”我跪在他旁邊,用法語問道。他沒有回答,反正回答也是多余的。急促的喘息聲就足以讓我診斷出他患的是肺炎,而且他的外貌也證實了我的診斷——雙眼深陷而呆滯,面部因為持久的高燒而變得皮包骨頭。

我試著勸他吃東西——他特別需要補充營養——但是他不吃,甚至都懶得把臉轉過去。他旁邊的水瓶已經被喝空,我又帶來了水,但是沒有立即給他,心想他或許會因為特別渴而喝藥湯。

他確實喝了幾口,但是並沒有吞下去,讓黑綠色的藥湯從嘴角流了下來。我試著用法語哄勸他,但是他完全不聽。他甚至無視了我的存在,只是從我肩上看過去,凝視著早晨的天空。

他絕望地攤著瘦削的身體。顯然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被留下來死在陌生人的手裏。我痛苦地擔心,他那樣想或許並沒有錯——他如果不吃東西,他肯定會死。

至少他願意喝水。他喝得很快,喝幹了水瓶裏的水,然後我再次去溪邊打水。回來後,我從籃子裏取出那個護身符,拿到他的面前。我覺得我看到他半閉著的眼瞼後面閃過了一絲意外——沒有那麽強,說不上是希望,但是他至少第一次有意識地注意到了我。我突發靈感,慢慢地跪了下去。我完全不知道該用何種恰當的儀式來使用那個護身符,但是我當了這麽多年的醫生,知道暗示的力量雖然替代不了抗生素,但是要比什麽都沒有好。

我舉起那個用渡鴉羽毛做成的護身符,向天上仰起臉,然後嚴肅地吟誦我能夠記得的最有力的東西——羅林斯醫生用拉丁文寫下的用來治療梅毒的藥方。

我往手裏倒了少許薰衣草油,用羽毛護身符蘸了些,然後塗抹在他的兩鬢和脖子上,同時用低沉、陰險的聲音唱著船夫號子《打倒那個男人》。這或許可以緩解頭痛。他的目光跟隨著羽毛護身符移動,我感覺就像一條盤繞著吸引獵物的響尾蛇,等著松鼠跑進口中。

我拿起他的手,把蘸著油的護身符放在他的手掌上,把他的手指卷回去握住它。然後我拿起那罐薄荷熊油,在他的胸上畫神秘的圖案,用大拇指仔細地把油揉搓進他的皮膚。油的氣味讓我的鼻子變得通暢,我只能希望它能夠緩解他的呼吸困難。

在儀式的最後,我用拉丁文說“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阿門”,嚴肅地為那瓶藥湯祈了福,然後送到了我的病人的嘴邊。他顯得稍微有些著迷,張開了嘴巴,順從地喝了剩下的藥湯。

我把毯子拉起來蓋到他的肩膀上,把帶來的食物放在他旁邊,然後離開了他,既覺得有希望,又覺得自己不誠實。

* * *

我慢慢地沿著小溪行走,雙眼和往常一樣警覺地關注任何有用的東西。在這個季節,大多數藥草都還沒有長好。植物越老越硬,就越適合入藥。在抵抗了幾個季節的昆蟲侵襲過後,它們根和莖裏的活性成分含量會變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