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夜的死亡之罪 第七章

郊外,楚道石舉著護符的手有點兒發抖,他腦子急速地轉動。辦法!應該有什麽辦法擺脫這種困境!我是個秘術師,我應該學過!

師父的臉在記憶裏劇烈地閃過,“術是願望,是想象。”

女人們中的一些開始舒展四肢,跳起妖媚的舞蹈。她們就在護符火光的邊緣自如地扭動身體,手指如雨點般指向楚道石的方向,就像在不停地試探護符的力量。楚道石悲愴地發現,護符和他的手臂肌肉一起,在顫抖,在退縮。

“沒有一成不變的咒語。”

女人們現在全部加入舞動的行列,她們中間甚至有一些扒下自己僅有的外衣,跳得如癡如醉。楚道石用另一只手撐住原來的手臂,睜大自己的眼睛,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沒有強烈的意念,術就只是幻象。”

火光跳了一下,恢復到原來的大小。女人們憤懣地退了兩步,目光中充滿怨毒。

“要對自己懷有信心。不要屈服於外物。”

楚道石從喉嚨深處咆哮起來,非人的聲音響徹荒野。女人們捂住耳朵又再度後退。

我還能撐多久?楚道石的七竅像被灼燒過一樣刺痛著,他能聽見血液忽忽地從血管中澎湃奔流,夜晚的刺骨寒冷和來自外界的力量擠壓著他的所有感官,讓他除了堅持別無選擇。

到早晨就會消散嗎?……還有多久到早上?

已經有什麽液體從鼻孔中流了下來。眼睛也開始發花。

或者誰來也行……有人嗎……

誰來幫幫我?!

不是應該有人來嗎?!

楚道石透過女人們狂亂舞動的白色肩膀和在風中無情搖曳的野草,絕望地望向道路的盡頭:那裏空無一人。

“什麽時辰了?”厘於期問負責打扇的侍女。

女孩子擡起通紅的雙眼,用困得死去活來的口氣回答說:“亙時報過好久了。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到歲時吧。”

厘於期體貼地笑道:“等明天早上再好好睡,今晚上值夜的,明天全部有賞。”

他走到窗邊,擡頭望向天空,月亮呈現一種異樣的紅色,顯得前所未有的近。

很適合離開人間。

厘於期微微冷笑了一下,神情自如地回到席間。可是他意外地發現,剛才還熱鬧地喊著要賞賜那個技巧最出色舞姬的素王殿下,沒在。

他問旁邊有點兒百無聊賴的甄旻:“他哪兒去了?”

甄旻打了個呵欠:“方便。喝太多酒了。”

厘於期皺了皺眉頭,甄旻立刻叫起屈來:“這我管不了吧?難道你要我跟著?”

“不是不是。”厘於期笑道,“還以為你不陪他了,我怕他掃興嘛。”

甄旻斜著眼睛打量他:“你也太為他著想了。”

厘於期笑而不答,只是坐下來,伸手把甄旻手中的酒杯拿過來:“作為補償,我替你喝好了。”

“不稀罕!”

等慢慢地喝完第三杯的時候,厘於期覺得有些不對勁:素王方便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

厘於期猛地扔下酒杯,一甩袖子直奔方便之所。木門虛掩。厘於期一腳踹開,裏面空無一人。他立刻掉頭直奔馬廄,果然看到一個馬夫正從裏面出來。厘於期一把抓住他的前胸:“我不是讓你們都去喝酒了嗎?!”

馬夫嚇得立刻跪下:“剛……剛才……素……素王殿下拿劍架在小的脖子上……說有要事……”

厘於期氣得一跺腳:“你立刻回去再給我備一匹!最好的!就現在!”

被素王騎走的馬並不是最好的,白徵明雖然對畫面上的馬很有研究,但是騎術和辨馬這種很有戰爭氣息的學問,他是半點也不想碰。最好是他喝醉了糊裏糊塗地瞎逛去了……厘於期心中焦躁萬分地想。但是很不幸,所有值夜的士兵都發誓說看見有人騎馬出了西城門。厘於期半點不敢耽擱,他甚至根本沒回去跟甄旻做個交代,只是翻身上馬,一抖長鞭,拼命策動馬匹筆直地追蹤下來。

他一定是去泉水那裏了!絕對沒錯!

厘於期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咬牙切齒:尿遁!居然被這種賤招騙了個結實……甄旻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鬼故事?這家夥腦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嗎?!

想到這裏厘於期又後悔地想抽自己耳光:他不說,素王當然不知道。老天在上,他只是想悄悄整死那個楚道石就完了,怎麽就沒想到……

定要在素王趕到之前到達!那泉水太危險……還有,最好楚道石已經死了。厘於期在馬上陰沉地皺起了眉頭。在被暗紅色的月亮照耀下的土地上,他的眼睛閃爍出綠色的光芒,一溜狀似狂奔的馬蹄印,格外清晰地映在他的視野中。

素王怎麽跑得這麽快?厘於期惴惴不安地猜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