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曉的夢魘殺機 第五章(第4/5頁)

在現實中守候他的甄旻清清楚楚地看見,楚道石突然抽搐了一下,大腿有個位置慢慢變得血紅。然而他只是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雙眼依然緊閉。甄旻霍然站了起來,就要出聲喊叫,但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剛才只是隱約不安的心情,瞬間升級成為驚慌。但是她還是竭力鎮定下來,吩咐手下:“給他包紮。”

白徵明和厘於期此時,已經巡邏過了一半的走廊,一無所獲。他們一邊走一邊隨時點燈,務求飲露宮到處燈火通明,避免黑暗死角。然而他們所到之處,一樣都是鴉雀無聲,老鼠和其他動物的屍體,時不時會橫亙在腳下,但是卻聽不見一點蒼蠅的動靜。不止蒼蠅,平日打之不盡的蟑螂,和對屍體聞風而來的螞蟻,也是看不到半只。一切都安靜的幾乎像死了一樣。

只有白徵明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傳來。他一定快要爆炸了。厘於期想。在緩慢而警惕的前行途中,白徵明忽然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我不能失去母後。”

他沒回頭,厘於期只能用同樣的音量應道:“我知道。”

“在他們的眼裏,我大概是個可有可無的點綴吧,然而只有母後曾經對我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他們,應該指的是父親和兄弟們。厘於期只有繼續回答:“我知道。”

“她要是不在了,我該去哪兒呢?”

厘於期被這句話重重砸在心裏,一時哽住無言。

素王不是個被父王重視的孩子,排行第五,母親這邊的家人只是很普通的貴族,自己也沒有對國計民生用得上的才能,個性又很散漫,比起兄弟們的競爭來,更喜歡在音樂和繪畫中消磨人生。這樣的人,就算有人喜歡他,也不會太拿他當回事兒。父親偶爾召見他,是因為他會講笑話,以及說些與國家無關的閑談;兄弟們偶爾接待他,是因為他基本完全無害,倒對房屋的裝修很有一套。

他們都是在無聊的時候,才會想起他,而做正經事的時候,就會把他丟在腦後。他的兄弟們,甚至在為了繼位而嘔心瀝血營結黨派的時候,都下意識地把他忘在了一邊。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白徵明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真正因為白徵明這個人,而打心底需要他的,只有他的母親冀妃。他厘於期有自己的空間,甄旻平時也很幸福,楚道石……誰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有冀妃,她除了白徵明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無論在什麽時候,她都會掛念著自己的兒子,一心一意,沒有任何雜念,不求任何回報。在冰冷的王宮中,母親就像是一個溫暖的火把,永遠為了素王而點亮。

所以,他不能失去母親,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因為那樣的話,他就真的沒有回去的地方了。

所以,飲露宮的燈火,決不能熄滅!

厘於期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已經發動了碧綠的梟眼——他不會讓素王失去這唯一的親人的,他保證。

厘於期讓過素王,轉到了他的前面,中間看著後者點點頭,順手掐滅了他們本來手執的燈火。而轉過前面的角落,就是廚房了。也正是上次事發的地點。

白徵明明顯提高了警惕,他抓緊了手中的棍棒和獸網,腳步放得很輕。這裏的地面在第二天已經由專人打掃過了,沒留下什麽激戰的痕跡,寵物和老鼠們也沒有在這裏橫屍,一切都顯得很平靜。可是因為昏睡的驟然流行,所以並沒有點上燈火,一切都漆黑如墨。

然而意外的,當他們轉過影壁,卻發現本來應該黑暗冷清的廚房,有一星極微弱的光芒在閃動。白徵明和厘於期同時看見了光,還沒來得及互相通知,光又以閃電般的速度,倏地熄滅了。

裏面有人?厘於期甚至都顧不上跟白徵明講話,身體已經沒墻而入,用匪夷所思的速度順著墻壁沖刺過去。

他走的是絕對直線距離,而且悄無聲息,用這樣的方式,配合上只有魅才能發動的極限速度,即便是再機敏的物種,也不可能輕易逃脫。

厘於期閃現綠芒的雙眼,在穿墻之後,果然清晰地看到了一個全身散發熱氣的活物。這東西身形不大,大概只有一尺多高,瘦小靈活,四肢幾乎一樣長,“他”正從灶台上一躍而下,就要奪門而出。隨著“他”的動作,有無數硬物紛紛墜地,看上去應該是平時堆積在灶台上的瓜果蔬菜。厘於期毫不遲疑地一腳就踢了過去,正中“他”柔軟的腹部,踢得這家夥“吱”的慘叫一聲,滾落在地,翻出去很遠。

從這聲來判斷,已經確鑿無疑地是“它”了。厘於期不敢怠慢,正要跟上再補一腳,就見對方還沒等翻滾之勢結束,突然四肢一點地,蹭地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