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像某某一樣下棋

今日朝歌城,梅會自然萬眾矚目,也是唯一焦點,但在普通民眾熱切的視線之外,有一道暗流正在湧動。

正在參加梅會的年輕修道者們,心思也已經去了別處。

無數消息在飛檐黃瓦與尋常街巷間流走。

各宗派的大人物、朝廷裏的高官、南城的巨賈,都在尋找一個人的下落。

天近人。

有人想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壽命,有人想知道自己的元嬰去了哪裏,有人想知道神皇陛下的癖好,有人想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當然,也有些人是想知道一些更重要的問題,比如景陽真人是不是真的飛升失敗了。

井九不確定趙臘月見天近人是想問這個問題,還是想知道陰三的下落,又或者只是想看看洛淮南。

那位可能在見天近人的中州派修道天才,是梅會道戰的最大熱門,自然也是她的最強對手。

不過無論趙臘月出於怎樣的原因想要見天近人,他都會帶她去。

如今在青山宗,趙臘月是神末峰主,他是普通弟子,二人應該以師姐弟相稱,但事實上、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師父的角色自居。

趙臘月也早已經習慣並且接受了這點。

師長有事,弟子服其勞。

弟子有事,師長當然要幫著弄弄。

別人不知道天近人在哪裏,井九也不知道天近人在哪裏,但他知道誰知道天近人在哪裏。

……

……

朝歌城東,白馬湖畔,有條繁華熱鬧的街道。

街西有座醫館,匾上刻著一朵海棠花,裏面有一位大夫,還有一位夥計,看著有些寒酸冷清。

誰能想到,這座醫館便是朝天大陸最大的情報組織——卷簾人——最重要、也是級別最高的分理處。

井九知道。

只要活的時間夠長,總能知道一些秘密。

更何況他的那位師兄當年最喜歡打聽秘密,然後當成故事講給他聽。

走進醫館,摘下笠帽,井九正準備說出那句海棠依舊否,大夫趕緊舉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再說,然後把他與趙臘月帶進了裏室。

“這好像不符規矩。”井九說道。

大夫苦笑說道:“只看你的臉,就知道你是井九。”

上一次,卷簾人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事後也做過確認。

既然如此,哪裏還需要海棠依舊否這種已經幾百年沒用的舊暗號。

井九沒有去想這件事情裏隱藏著的某些意味,覺得不用說暗號,少了些麻煩,是很好的事情,直接說道:“天近人在哪裏?”

大夫看著他認真說道:“這是很高級的消息。”

井九說道:“我上次給過你三個消息。”

大夫微笑說道:“有兩個消息沒有證實,至於欠你的,我們已經扯平了。”

井九想了想,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井九,那你猜猜她是誰?”

大夫望向他身邊的少女,不由怔住了。

他是井九,那她自然就是趙臘月。

對於這位天生道種、青山宗歷史上最年輕的峰主,卷簾人自然無比重視,不知收集了多少相關的資料。

按道理來說,身為卷簾人的高級主管,趙臘月隨井九走進醫館的第一時間,大夫便應該認出她來。

問題在於,那些資料裏說的清楚,趙臘月行事不拘小節,毫不在意容貌與裝扮……

那,這鬢間插著的小黃花是啥?

片刻後,大夫醒過神來,明白了井九的意思。

前次,他給了井九情報,是因為卷簾人有所虧欠,現在趙臘月這個正主來了,難道還能空手而返?

“這個消息非常貴,請不要外傳。”

既然做了決定,大夫倒也爽快,直接說出了那個地點。

——天近人來朝歌城後,一直住在梅園裏。

井九與趙臘月剛從梅園來。

那麽這個梅園自然不是正在舉辦梅會的高山寒台,而是舊梅園。

……

……

在醫館裏,趙臘月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詢問為何井九與卷簾人的關系。

直到來到那條老舊的街道外,她才說話。

“我自幼在朝歌城裏生活,但準備修行,很少出門,這是第一次來這裏。”

多年前,雪國怪物入侵,皇朝正統斷絕,神皇與正道宗派年輕領袖在梅園結盟,這便是梅會的來歷。

現在的梅園是朝歌城最壯觀的建築,卻不是當年的地方。

真正的梅園在這條老舊街道的盡頭。

趙臘月不曾來過,也很少有人還記得這裏。

與此時萬人矚目、無比熱鬧的新梅園相比,這座真正的梅園,更像是無人憑吊的遺址。

井九戴著笠帽,遠遠望向那邊,看到一些樹枝,還有座舊亭,一片荒敗氣象。

當年梅會舉行的時候,他正在破境的關鍵時刻,無法參加,當然,就算可以,因為某些原因他也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