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最直接的問題

井九看著她認真地想了會兒。

今夜才是第一次見面,應該從哪方面評價?

容貌從來不是他關注的重點,而前面這番對話裏,小姑娘展現出來的心性各方面都不錯。

問題是,我對你的看法很重要嗎?

直到他想起來白早先問了他與趙臘月是不是道侶關系,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說道:“我不會考慮這些事情,這與你如何沒有關系。”

“這說明在你看來,我還算不錯。”

白早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就像是晨光照亮的溪水。

井九說道:“我記得聽誰說過,洛淮南與童顏都有可能成為你的道侶。”

白早輕聲解釋道:“洛師兄是我父親的徒弟,童顏是我母親的學生,我的父母有他們的想法,但那不是我的想法。”

井九說道:“你為何不選他們?”

無論怎麽看,洛淮南與童顏也是她最好的道侶對象,除非卓如歲或者過南山加入到這場競爭裏。

白早微笑說道:“因為我不喜歡他們。”

井九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有些麻煩,說道:“難道你喜歡我?”

初次見面,便說歡喜,未免有些無稽。

白早嫣然一笑,說道:“是啊。”

井九說道:“喜歡什麽?”

白早說道:“我喜歡你下棋,你的棋真美,雖然你堅持認為棋道只是遊戲,與美醜無關。”

井九說道:“我以後可能不會下棋了。”

白早說道:“聽說你的劍道天賦冠絕青山?我也很喜歡。”

井九想了想說道:“我很少用劍。”

白早說道:“這次我舍了畫道,參加書道,便是受了你那局棋的啟發,聽說你在青山有個徒弟,也很出色。”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顧清……不錯,但那是他的心性好,與我無關。”

白早說道:“我最喜歡你這種無所謂的模樣,可能是因為我在乎的事情太多,做不到你這樣,所以覺得你很好。”

井九知道要改掉自己懶散的性情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修行很刻苦的。”

被連續回絕四次,白早依然沒有生氣,輕聲說道:“我最喜歡你的樣子。”

井九不說話了,他總不能用弗思劍在自己臉上割幾道口子。

白早說道:“我先天不足,修行也極艱難,外表看著柔弱,卻養成了有些直接的性情,希望你不要覺得唐突。”

井九說道:“明白,我也很直接地說,這件事情不可能。”

……

……

白早走了。

井九端起茶,再次走到窗邊,望向夜空。

茶還是冷的。

他說出那句話後,白早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那種眼神應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幽幽?還是悠悠?

但他能讀懂她的眼神。

因為在過往的無數歲月裏,這樣的眼神他看過很多次,直至在神末峰閉關後才見得少了些。

是的,他在神末峰閉關,經常數十年不出,便是覺得這些眼神太麻煩。

直到現在,因為那些眼神,他還會避著某些地方,比如清容峰……

沒想到這次參加梅會,他又遇到這樣的眼神。

白早是一個熱烈地活著、與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少女。

非常出色。

令人欣賞。

他能怎麽辦?

還不就是像以往那樣,想辦法避開就好。

……

……

第二天清晨,井九從竹椅上醒來。

這次記得帶竹躺椅一道出山,他便很少睡床。

天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樹上,花朵已經將要落盡,青翠更盛,同樣令眼睛感到舒服。

他從書架上取下鐵劍,用手喚出劍火,洗了把臉,便離了井府。

因為擔心他亂來,一直有青山弟子盯著井府,同樣還有別的勢力也盯著這裏,只不過他們都沒能發現井九的離開。

當井九想要消失的時候,沒有人能感應到他的氣息。

就像當年在劍峰上碧湖峰高手想要殺趙臘月時那樣。

……

……

尋常巷陌,尋常人家。

井九推開院門進去,看到的是兩只低著頭在地上尋覓食物的雞。

那兩只雞很瘦,地上殘著的糠殼和被啄食的只剩枯葉的白菜苔表明,它們平時的夥食確實很差。

井九的視線在小院裏掃了遍,走進屋裏。

他望向伏在桌上睡覺的那個男人,問道:“誰讓你做的?”

……

……

施豐臣最近這兩天,再也不復前些日子的清閑無聊,因為趙臘月被暗殺的案子,在朝歌城外四處搜尋,回到城裏也要忙著審看卷宗。昨天深夜他才回到家裏,對著以前留下來的卷宗又看了幾遍,不知何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