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站這峰,望那峰

趙臘月問道:“為什麽他會被騙?”

井九說道:“因為他太多疑。”

想著師兄會被自己騙到,他唇角微翹,露出笑容,有些得意。

趙臘月有些意外,因為他很少會有這種情緒。

當年溪畔承劍、青山試劍,乃至後來的梅會,不管如何風光,他都是那樣的淡然不在意。

趙臘月不知道他想騙那人什麽,井九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有什麽意義,只是數百年來的習慣,留些底牌。

這也是他向師兄學的。

就像他知道青山有鬼,卻沒想到對方會是方景天——這麽多年過去,小四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師父。

趙臘月問道:“方景天兩次想殺你,是懷疑你查到了什麽?”

井九說道:“當初在劍峰左易要殺你,是因為他通過卷簾人知道你在查碧湖峰,方景天不知道我查到了什麽,但他知道我在查,這個理由便夠了。”

聽到這句話,趙臘月墨眉微挑,沒有說話。

此事牽涉極大,如果她與井九把對方逼急了,對方雷霆一擊,如何應對?

神末峰現在看似風光,實則在青山九峰裏最為弱小,境界最高的她也不過剛剛踏入遊野境,如何是那些人的對手?

井九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就像當年他與她看到陰三屍體之後,他擔心的那樣。

雪原歲月沒有改變他的想法,他還是覺得留在青山裏最為安全。

在這裏沒有人能做什麽。

問題在於,數年後那兩個家夥應該會離開青山一段時間,如果那些隱藏在諸峰裏的鬼趁機出手,怎麽辦?

生死之前,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更何況這裏是他的青山,如果在這裏出事,未免太荒唐了些。

他想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站起身來說道:“隨我去個地方。”

趙臘月問道:“哪裏?”

井九說道:“碧湖峰。”

趙臘月神情微凜。

景陽飛升之前,碧湖峰有兩段雷魂木離奇失蹤,她前些年想查這件事情,被井九阻止。

今日他要帶著自己上碧湖峰,難道是準備直接揭開此事的真相?

……

……

青山九峰,峰峰不同。

神末峰最孤,與劍峰有些相似,如指向天穹的石劍。

碧湖峰則是無比青翠,看著如園林裏的假山,茂密的山林像是覆在上面的苔蘚,遮住所有山道。

只有行走其間,才會知道碧湖峰是多麽巨大,想要在這裏遇到人是很難的事情。

微寒的雲霧飄在青林裏,山道前方時隱時現,真的很像通往仙境的道路,仿佛隨時可能消失。

來到某處崖畔,井九望向遠方那座山峰,沉默片刻後說道:“我越來越不喜寒冷。”

當年在那座峰裏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從井底透出來的幽寒意味,就算沸滾的火鍋湯也帶不來太多安慰。

現在經過數年雪原生活,這種感覺越來強烈。

那座山峰有很多斷崖,崖間殘著冰雪,高處卻是青松連綿,在天地間散發著寒意,哪怕隔得這麽遠也能感覺到。

那裏是上德峰。

趙臘月的視線落在那處。

井九接著說道:“那人以前被關在上德峰底的劍獄裏。”

趙臘月這才知道他為何會停下,想著接下來會聽到的故事,便是她也不禁有些肅然。

“劍獄是青山劍陣的殺門,禁制太強,他用盡無數方法也無法離開。”

井九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直到某年他想辦法弄到一段雷魂木,決然舍棄道身,把神魂轉移到一個冥部弟子身上,終於成功地逃了出去。”

那個時候,青山九峰乃至整個朝天大陸的視線都集中在神末峰頂,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趙臘月想起雲集鎮外的那具屍體,沉默不語。

井九繼續說道:“這樣當然還是不夠穩妥,所以他借著孟師的劍假死而走,斬斷了所有線索。”

趙臘月說道:“看來卷簾人沒有說錯,孟師果然參與了此事。”

井九說道:“他可能不知道全部內情,但必然有關,這樣上德峰才會查到碧湖峰。”

趙臘月不解問道:“可是孟師一直在上德峰裏沖擊遊野境。”

井九說道:“閉關就是被囚。”

趙臘月懂了,沉默片刻後說道:“前任碧湖峰主雷破雲因此被囚,為何後來又逃了出來?”

井九說道:“自然是被人放出來的。”

趙臘月說道:“同夥想救他?”

井九說道:“也可能是滅口,因為上德峰不會殺死他。”

趙臘月看著遠處那座寒冷的山峰,說道:“你查雷魂木是要查逃走的那個人,並不是景陽師叔祖飛升的事?”

井九說道:“飛升陣法不需要雷魂木。”

趙臘月收回視線,望向他問道:“那還有一段雷魂木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