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問鼎(第2/3頁)

他們這些問道者應該會在這裏生活很多年,對俗世生活的忍耐與體會,本就是感悟的一部分。

井九一直認為果成寺的蹈紅塵很笨,也不需要什麽感悟,之所以選擇忍耐,完全是因為他沒有辦法拒絕。

此後的歲月,他便在皇宮裏認真地修行,偶爾配合著哭幾聲。

一年後,他覺得普通嬰兒應該可以開始說話,便開口說話,把服侍他的嬤嬤與宮女嚇了一跳。

想來可能是因為他的發音太標準,而且他一開口說的不是媽媽不是爸爸也不是什麽擬聲詞,而是:熱。

嬤嬤與宮女確認了好幾次,才確定他說的是熱字,想表達的也是這個意思。

宮裏的人擔心皇子受涼,經常把他包得像粽子一樣,哪怕深春時節也是如此。

他現在沒有什麽真氣,自然談不上寒暑不侵,真已經熱的快要不行。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除了修行,井九還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天他看到兩個宮女下棋,發現她們的棋力居然比童顏差不了太多。

他設計了一些事情,那些宮女與嬤嬤沒有通過測試。(注)

這讓他確認了這裏的人並非真實存在的生命,這裏就是一方幻境。

對別的問道者來說,這個問題可能沒有什麽意義,但他認為很重要。

這一年裏他也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情況。

他是楚國的九皇子。

前面的八位兄長或是姐姐,在還沒有出娘胎的時候就死了。

皇後極其艱難地生下他,便難產而死。

也就是說,他是楚國的唯一繼承人。

按道理來說,對這樣一個孩子,皇帝應該視若珍寶才對。

但楚國皇帝不是一個常見的皇帝。

楚皇的詩詞歌賦寫的極好,畫的更好,文采風流,偏對皇後深情無雙。他拒絕了大臣再立新後的請求,甚至遣散了宮裏所有的妃子,每天除了參加朝會,大部分時間都在喝酒彈琴唱歌,懷念故去的妻子。

井九不感動,因為每天夜裏飄來的酒香與歌聲,很容易讓他想起當年對面峰上的南忘。

楚皇因為對妻子情深意重,對導致愛妻慘死的這個兒子不怎麽喜歡,不願意理會,只是錦衣玉食好好養著。

楚國在大陸南方,不怎麽富庶,也不怎麽強大,民風柔弱。

與秦、趙、楚這三個強國相比,楚的國存在感極弱,經常被人忽視。

井九很滿意這些,甚至覺得很完美。

如果繼續在皇宮裏修行,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很難快速掌握外面的世界,但他不在乎。

當年在青山他也沒有理會過世間的事情。

……

……

夢裏一年,真實裏大概一天。

還天珠投射在天穹裏畫面,以奇快的速度變化,帶出無數光影絲線。

修行者們的眼力遠超普通人,才能隱約看到那些快速畫面裏的內容。

偶爾畫面會變緩,山谷外的人們看到有的嬰兒在牙牙學語,有的嬰兒在假裝可愛,有的嬰兒如老人一般苦思不語。

二十六名問道者在不同的境遇裏,有著不同的成長。

沒有人注意到,在那些變緩的畫面裏,往往都會有一只青鳥出現,或在枝頭,或在檐上。

有些人覺得看不清楚,或者覺得沒有意思,離開了會場。

更多人卻是盯著那片光幕,若有所思。

那些快速掠過的畫面,很難不讓人想到生命何其短暫。

白駒過隙,電光石火,都是在說著相同的道理。

光陰易逝,應被珍惜,請向大道而行。

或者這便是問道大會的意義。

對有些人來說,這場雲夢幻境裏的試煉則更像是一場好戲。

瑟瑟與那位水月庵少女坐在一棵大槐樹下,分吃著魚幹,望著光幕上的畫面,猜測著那些嬰兒的身份。

她們沒能猜到那個江流兒居然是何霑。

要知道何霑在修行界裏向來以好運著稱。

但她們很輕易地認出了那個楚國皇子是誰。

生下來三天便要在床上走七步,難道你還準備再吟一首詩?

如此裝腔作勢之人,不是井九還能是誰。

顧清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已經變成了楚國的皇子,因為他沒有參加問道大會,已經馭劍離開雲夢山數百裏。

穿過雲夢山大陣的範圍,與送行的中州弟子拱手告別,他望向遠處的那些山谷,眼裏閃過一抹憂色。

這是井九的要求,顧清不是很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但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井九說,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會先回神末峰一趟。

這個說法沒有讓他安心,反而更加擔心,因為怎麽聽這句話裏隱藏的意思都有些不好。

……

……

問道者們進入雲夢幻境已經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