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兩小兒辯日(第2/3頁)

東村小孩叫做姜瑞,是何霑認識的一位散修朋友。

進入回音谷前,姜瑞便已經看到了何霑,沒想到在幻境裏第一個遇著的也是他。

何霑看著天空裏的太陽說道:“想著那些人可能正在看著這樣的你我,便覺得有些尷尬。”

姜瑞知道這是提醒自己不要泄露他的身份,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成了果成寺的僧人?”

“出去再說。”何霑說道:“你現在是什麽情形?”

姜瑞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有些慘,再熬些年,我得先把那個男人殺了再說。”

何霑注意到他衣服的破洞裏露出的身體上有傷口,說道:“到時候我來幫你。”

……

……

姜瑞回到東村自己家裏,進門後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便被一個巴掌扇倒在地。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子罵罵咧咧說道:“不在家裏看著妹妹,出去野什麽!”

這個男子便是他在這個世界裏的父親,好喝酒,好賭錢,無論喝多還是賭輸了,都喜歡打罵家人發泄。

本就極窮的家,唯一值錢些的東西也被這個酒鬼拿出去賣光了。

散修也是修行者,姜瑞在朝天大陸遊歷的時候,被凡人視作神仙,哪裏受過這種待遇。他當然想盡快恢復些修為,把這個酒鬼殺了,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但幻境裏的天地靈氣實在太過稀疏,怎麽看還要好幾年。難道還要忍受這種日子好幾年時間?可如果現在就與何霑一道離開,只怕走不了多遠,便會被人販子賣掉,或者被野獸吃掉。

想到何霑的名字,姜瑞的心裏忽然出現一個念頭,然後便再也揮之不去。

無數想法快速閃過,最終變成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我在水溝那邊認識了鄰村的一個朋友。”

回應姜瑞的是他酒鬼父親的又一記耳光和一句話:“你就這個小雜碎也知道什麽是朋友?”

姜瑞捂著臉,流淚說道:“他給我吃白米餅,還有果子,當然是朋友。”

酒鬼父親怔了怔,說道:“白米餅?我都很久沒吃過了,他……你朋友家很有錢嗎?”

姜瑞抽泣著說道:“他說大河裏沖出來了一個好東西,被他姆媽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揀著了,說那個好東西可以換好多東西,白米餅啊,黃米餅啊……”

酒鬼父親沉默了會,問道:“那個好東西是什麽樣的?”

姜瑞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知道呢,他說像幹屎一樣,但那怎麽能是好東西呢?”

酒鬼父親撓了撓頭,說道:“幹屎……難道是黃色?”

“不是,他說就像……就像那個的顏色。”

姜瑞指著天空說道。

天上有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酒鬼父親看著太陽,眯著眼睛,心想難道是狗頭金?

聽說三十幾年前,鄰村的王大戶就是在河裏拾到一塊狗頭金發了家。

這樣的好事兒終於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不就是一坨風幹了的屎!”

酒鬼父親裝作很生氣,一巴掌拍向姜瑞的腦袋,最終卻只是摸了摸。

當天夜裏,酒鬼父親吃完飯便走了。

姜瑞知道他不是去賭錢,因為他沒有喝酒。

窮家無錢點燈,入夜便漆黑一片。

姆媽哄著妹妹,在炕那頭已經睡著。

姜瑞裹著破被,蹲坐在炕的另一頭,只露出臉來。

他望著窗外的繁星,沉默想著心事。

與何霑結盟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他相信何霑的能力與人品,問題在於就算他與何霑能走到最後,鼎歸誰呢?

他沒有任何信心能夠戰勝何霑。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還要再熬多少年也不重要,他就是嫉妒。

在現實世界裏,他就一直嫉妒何霑的好運,嫉妒何霑能有那麽多大宗派的朋友,卻一個都不介紹給他認識。

這裏是雲夢幻境,你還會有這樣的好運嗎?

如果你的運氣真的還那麽好,那麽今夜你就能活下來。

姜瑞想著這些事情,覺得夜寒漸深,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

……

西村某個偏僻的土屋裏。

一個婦人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靠洗衣做飯艱難熬了三十幾年的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會因為一坨並不存在的狗頭金而如此潦草的死去。

何霑被捆著手腳,倒在地上,臉上到處是血。

他的視線從養母移到那個正在翻箱倒櫃的男人身上,有些麻木——現實裏的那些事情讓他已經心灰意冷,進入幻境後更是破罐子破摔,本想隨波逐流,就在這個村子裏熬到試煉結束,很少修行,今夜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最終那個男人沒能找到狗頭金,失望到了極點,轉身對著何霑又是一通拳打腳踢,全然不顧他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