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臘排骨、經聲、帷帽裏尋找答案(第3/3頁)

渡海僧笑了笑,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

當天夜裏,鹿國公便來了。

靜園連續有客來訪,真是有些熱鬧,仿佛整個朝天大陸都知道了井九與趙臘月藏在果成寺裏聽經修禪一般。

鹿國公知道井九的脾氣,沒有說什麽雪原的事情,也沒有說朝中局勢,只是挑著井家發生的幾件趣事講了講——井商在太常寺裏的職司依然清閑,井梨入宮成了景堯皇子的伴讀,一道修行青山功法,但在婚事方面好像遇著了些小問題。

看井九聽得比較認真,鹿國公松了口氣,心想自己算是賭對了。在柳十歲與趙臘月看來,井九的話比當年要多了很多,整個人也生動了很多,但在鹿國公這些人的眼裏,隨著井九的境界越來越高、聲望越來越隆,仙氣也仿佛越來越重,他們真的很擔心井九就此不理世事,那他們這些井九留在世間的人,該如何自處?

鹿國公走後,柳十歲又拖了一遍地,把他與卓如歲留下的腳印全部擦幹凈。

井九對他說道:“明天比較熱鬧,你避一下,不要過來。”

參與祭塔的人數雖然不多,卻代表著景氏皇朝以及各大宗派,如果讓人發現本應在青山劍獄的柳十歲在這裏,可能會有些不方便。柳十歲也是這樣想的,點點頭便應了下來。

趙臘月看了眼井九,心知決非是這個原因。

……

……

第二日祭塔正式開始,一應流程與民間上墳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靜園外念經的僧人數量比較多而已。

井九自然不會參與,坐在靜園深處的客居裏,聽著外面飄來的經聲,看著被寒風吹動的白幡,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臘月給他煮了杯茶,在地板上推到他身前,沒有說讓他出去的話。

有資格進入靜園,對那座小石塔參拜的只有六人。

分別是鹿國公與那位朝廷官員、卓如歲、奚一雲、白千軍與那位戴著帷帽的中州派弟子。

渡海僧與大常僧在塔旁迎著,看著那名中州派弟子居然到此時還戴著帽子,不禁有些不悅。

奚一雲這一次才知道,原來先代神皇真在果成寺出家為僧,甚至葬在這裏,震驚至極,心想難怪果成寺與皇家如此親厚。

看著渡海僧與大常僧的神情,他轉頭望去,看到那名戴著帷帽的中州派弟子,說道:“煩請摘帽。”

果成寺僧人是主人不便說些什麽,他自然要說話,一茅齋向來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

白千軍看著他寒聲說道:“你說話小心些。”

奚一雲看著他平靜說道:“你確認自己真的醒了?難道還把自己當成皇帝?”

這說的自然是青天鑒幻境裏的事情。

聽著這話,白千軍神情微變,有些鐵青。

他在青天鑒幻境裏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終於成為了天下共主,誰知道仙箓卻落在了井九的手裏。

這件事情在修道界已經成為傳說般的故事,他自然也成了最大的笑話。

一茅齋書生不是記仇的性情,但絕對不會忘仇。在幻境裏,秦皇斬殺奚一雲,屠殺他的門人,禁絕他的學說,這等深仇大恨,即便離了幻境又怎能忘記,所謂問道的規矩,哪裏管得住人心。

便在這時,那名戴著帷帽的中州派弟子緩聲說道:“你確定有資格讓我摘下帽子?”

他的聲音很好聽,但音調有些奇怪,就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兒童,還不如何熟練。

如果這時候柳十歲在場,應該會想起來三十年前剛到小山村的井九。

最關鍵的是,這名中州派弟子的聲音裏仿佛蘊藏著無數雲霧,從人耳塞進心胸,令人艱於呼吸。

奚一雲氣息微窒,知道對方境界高得出奇,自己遠遠不是對手。

但他沒有放棄,看著那人堅定說道:“逝者為大!更何況那是先皇陛下!”

“有道理,死人總是值得同情的,但你要記住,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資格讓我摘帽,更何況是你這個晚輩!”

那名中州派弟子摘下帽子,看著奚一雲喝道。

奚一雲胸口一悶,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

靜園裏的人們看著那名中州派弟子的臉,還有他頭上的那兩只角,震驚的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