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少年應猶在,只是竹椅改(第2/3頁)

玉山也隨上德峰的師兄們一道走了,想著先前井九向著那座小廬走了過去,白衣飄飄,坐到椅上的畫面,雙手不自禁地攏在身前,眼裏滿是夜星的光。

當年在洗劍閣,他們同窗,後來她喊井九師兄,後來是師叔,現在居然要喊掌門了?

不遠處的另外一把飛劍上,一位姓呂的上德峰弟子有著相似的感慨。

三十余年前,他去往那個小山村,看到了那位天生道種,也看到了那個躺在竹椅上的白衣少年。

今夜那位少年穿著的白衣仿佛還是那件,只是椅子卻換了一把。

……

……

數百道飛劍正在離開天光峰,向著各處飛去,速度卻是極緩,充滿了“依依不舍”的感覺,那些劍光仿佛都停止在了夜空裏,與滿天繁星混在一處,竟仿佛是星海已經落到了人間。

峰頂變得安靜了很多,神末峰的人沒有走,天光峰的長老與弟子也沒有走。

井九接任青山掌門,自然也就成為了天光峰的峰主,當然要做出相應的安排。

過南山走到廬前,開始稟報相關事務,除了天光峰的事情,他還管著兩忘峰的弟子,看起來要說很長時間。

看著那些斂神靜氣的師弟們與弟子們,聽著過南山的聲音,白如鏡的心情越來越糟糕。

先前他可以反對井九做掌門,那是因為井九還不是掌門。

現在井九已經確定是掌門,他當然不會再次發難。

這時候他再敢做什麽,那便是造反。如果他贏了,他便可能成為掌門。而如果輸了,他就會是大逆不道的叛徒,會被鎮壓進劍獄裏,終生不得出來,就像泰爐師叔那樣,連去隱峰等死的資格都沒有。

白如鏡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天光峰的實權,哪裏敢對掌門之位生出半點覬覦之心。

不過他覺得自己至少有不在這裏等著被羞辱的資格。

“掌門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他沒有等過南山說幾句話,便站了出來,對著井九說道:“若沒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談不上恭敬,但也沒有刻意散漫,顯得很平靜。

可不知道為什麽,峰頂的人們聽著那句掌門大人,總覺得大人二字裏充滿了譏諷與嘲弄的意味。

井九沒有生氣。

心裏有鬼的人,才會看誰都像鬼。

覺得自己配不上掌門大人這個稱呼,才會覺得是嘲弄。

白如鏡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微微一怔,行了一禮,轉身就向峰下走去。

他對井九的禮數雖未缺,動作卻稍嫌快了點。

更何況,這個時候過南山還在稟事,他卻自行離開,這算什麽?

顧清與元曲看著這位師伯的背影,覺得有些惱怒。

白如鏡來到崖前某處,準備馭劍下峰,心裏的郁結始終無法消散,終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峰頂很安靜,這聲冷哼誰都聽到了。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了另一個聲音。

“嗯?”

……

……

柳詞真人不怎麽喜歡長篇大論,每當弟子稟事的時候,經常都只會用一個嗯字來給出回應。

像卓如歲這樣的弟子,也繼承了師父的習慣。

所以天光峰的長老與弟子最擅長的就是聽嗯辨意。

他們很輕易地聽出這聲看似表示疑問的輕嗯裏蘊含著的不滿與指責。

天光峰頂變得更加安靜,如死寂一般,夜空裏灑落的星光都變得冷了數分。

白如鏡停下腳步,沉默了會兒,轉身問道:“掌門還有什麽吩咐?”

井九低頭摸著貓,問道:“你哼什麽?”

白如鏡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今後的青山,哼都不能哼了嗎?”

阿大趴在井九膝上,看著此人臉上演出來的悲憤,不屑想著,除了元騎鯨誰敢對他哼來哼去?

顧清向前走了一步,看著白如鏡問道:“師伯對家師出任掌門還有什麽不滿嗎?”

居然被一個晚輩弟子質問,白如鏡真是憤怒到了極點。再也無法忍住,聲音微厲說道:“我倒想知道,難道就因為哼了一聲,掌門就想治我的罪?掌門今日剛剛繼位,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聽到這句話,井九的手微微一緊,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原因。

問題是……他的手一直都在摸貓。

阿大感到後背一緊,下意識嗷了一聲。

那道強大的威識再次出現在峰頂,狂風呼嘯。

白如鏡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下意識裏喚出了飛劍,攔在了身前。

這個時候,顧清的聲音非常及時地響了起來。

“大膽!竟敢對掌門亮劍!你是何居心!”

……

……

峰頂再次變得安靜無聲。

阿大嗷完那嗓子之後,有些幽怨地看了井九一眼,沒有再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