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要別離(第2/3頁)

這哪裏是如鹽如絮的春雪,這是青山劍律大人的怒意!

修行界有幾個人能承受元騎鯨的怒意?修行者們頓時作鳥獸散,絕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鄉,再不敢踏進雲集鎮一步。還有十余名修行者膽量極大,但也只敢停留在雲集鎮裏,再不敢去那片霧前看一眼。

景園終於清靜了些。

那些兩忘峰弟子們不用再整日裏四處巡察,追殺那些心存不軌的邪道妖人,也清閑了些。

……

……

像顧寒那些兩忘峰弟子一樣,有些青山長老對此事也是頗有怨念,甚至更為深重,昆侖派等宗派亦是如此。

那些小宗派的修行者與散修去了雲集鎮,對著那座所謂景園進行朝拜,讓他們很是憤怒。

那裏面住著的就是一只劍妖,哪裏是什麽景陽真人!

這些怨念與憤怒到最後都變成了對果成寺的不滿。

那天青山大典的時候,如果不是禪子站了出來,井九當場便會死了。就算元騎鯨對井九網開一面,讓他離開青山,他也只能如喪家之犬,在朝天大陸藏著,躲避追殺,哪裏會像現在這般囂張,又哪裏會惹出這些事來?

深春時節,果成寺迎來了一位貴客。

講經大士親自煮茶,而且把茶水端進去後便退了出來,把靜室留給了禪子與那位貴客。

那位灰衣老者容貌尋常,氣質木訥,唯一特殊的地方便是額頭極為寬廣,仿佛可以容納滄海乃至天地。

“真人是來問罪的嗎?”

禪子看著那位灰衣老者笑眯眯說道,坐在臀下的兩只赤足拇指微動。

不管是笑容還是不安分的拇指,都只說明了一個問題,他現在有些緊張。

當今朝天大陸,能讓禪子感到緊張,或者說如此慎重的人能有幾個?

“禪子哪裏話,只是自蓬萊歸來,途經東海,來敘幾句閑話,不知住持近日可好?”

灰衣老者的語速有些慢,沒有什麽明顯的語氣,奇妙的是卻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憨拙感覺。

禪子斂了笑容,略有些感傷說道:“住持若想出關比較困難,只希望最後能有個寧靜解脫。”

灰衣老者沉默片刻,說道:“老住持佛法精深,定能歡喜離去。”

禪子舉起茶杯,說道:“承您貴言。”

灰衣老者接著說道:“鎮魔獄事變後,我一直在雲夢閉關,麒麟出山來果成寺鬧了一出,確實不妥,但它畢竟是鎮山神獸,也無門規能制,而且它的靈體也受了不輕的傷,此事不如就此揭過。”

禪子放下茶杯,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說道:“談真人如此揭過,倒是輕柔。”

原來這位灰衣老者,竟是中州派的掌門談真人。

都說白真人是中州派實際意義上的主事者,但她畢竟不是掌門。

柳詞離開後,談真人才是名義上的朝天大陸第一人。

無論境界、身份地位,各方面都是這樣。

當然這沒有把景園那位算進去。

禪子接著說道:“後寺毀了三分之一,朝歌城調了內庫的一半金子,才重新修好,那些金子可是挺沉的。”

談真人說道:“那應該是青山宗太平真人的問題。”

禪子擺擺手,示意這件事情不用再提,說道:“真人尋我究竟何事?”

談真人老實說道:“我就想從你這裏聽句實話,他到底是景陽前輩還是那把妖劍。”

到了他們這種層次,很多細節與所謂證據都沒有意義。

禪子靜靜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只要他繼承了景陽真人的所有因果,那他就是景陽真人。”

井九在天光峰頂曾經說過,我是我之所有因果的指向。

禪子的這句話與這個意思並不相同,又隱隱有所聯系,就是高山的雪與大澤的水。

如果禪子知道元騎鯨與屍狗在劍獄裏的那場對話,便會發現他們的看法其實是一樣的。

談真人靜思片刻,說道:“我讓世間如何觀我,我便是如何,鏡中人便是鏡外人。”

禪子贊嘆不已。

談真人接著說道:“但太平真人不會再讓他回青山,而元騎鯨不會一直活下去。”

元騎鯨死的那天,便是井九的死期。

禪子說道:“他不好殺。”

談真人說道:“天劍成妖,前期修行會占很多便宜,想要通天卻是極難,因為天地靈氣數量不夠。”

現在的修行界最了解井九修行情況的不是趙臘月,因為她層次不夠,而是阿大。

阿大親眼看過數次井九接引天雷修行,當時它便曾經表示過擔心。

談真人連井九都沒有見過,卻是一言說中了他最大的問題。

禪子沉默了,因為他知道談真人說的可能沒有錯。

現在雲集鎮外的景園看著就要變成修行界的一處聖地,可如果元騎鯨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