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開課啦

井九看著阿飄頭上的小鬏鬏,覺得有些眼熟。

他想了想才記起來,當年初上神末峰的時候,自己曾經給趙臘月紮過一個。

阿飄的小鬏鬏,想來應該是她的手筆。

趙臘月看起來很滿意自己的手藝,用手指彈了彈那個小鬏鬏。

井九說道:“我給你紮的好看些。”

這句話裏帶著些遺憾,趙臘月自然懂,說道:“我不喜歡。”

人生總是有很多不得已、求不得、愛別離。

比如火鍋裏的白湯總是先幹,趙臘月不肯留長發,每個人都會離開。

井九想開了。

當初神皇把這顆卵交給他保管,就是托孤的意思。

還有幾年時間,那就應該抓緊時間。

井九擡起頭來,看著還有吃火鍋的那幾個人,說道:“今天上課。”

阿飄剛興致沖沖拿著筷子沖到桌邊便聽到了這句話,不由悲郁莫名。

……

……

“青山以劍擬萬物,才有萬物一的說法。”

聽著井九開篇的第一句話,庭院裏的弟子們便感覺有些怪異。

不是說這個道理如何,顧清與元曲以前就受過類似的指點,問題是萬物一除了是劍道、是境界,同樣也是一把劍。

而那把劍現在……就在他們眼前說話。

不提到的時候還好,提到了誰會忍得住不去想?

井九自然不會在意他們在想什麽,說道:“各修行宗派的陣法、雷法、符道、道門玄功都能以劍法擬之,這便是九峰真劍的由來,大道千萬最後總能相通,那些你們理解不了,弄清楚劍道的本意就好。”

庭院裏的弟子們收斂心神,認真聽著。

世間有幾個人有機會聽到景陽真人親自講解劍道?

這一世之前,只有禪子有過這樣的機緣。

“劍是用來切東西的,不管是黃瓜還是人頭,總之它的作用是把原本一體的事物,切斷成兩段或者更多段。”

井九說道:“要弄清楚劍道的本意,便是要學會如何切斷。”

這道理更加簡單,甚至有些俗氣,但眾人還是聽得無比認真。

“萬物皆有縫隙,那就是光能照進來的地方。”

井九走到庭院間,指著一個瓷瓶子說道:“就像這個瓶子。”

眾人都怔住了,心想這個瓷瓶如此光滑緊密,怎麽可能有縫?

顧清更是知道這個瓶子是顧家專門從名窯裏買來的珍貴瓷器,按道理來說更不應該有什麽瑕疵才對。

“舉高些。”

井九走到瓷瓶後面,伸出右手。

無聲無聲,他的指尖仿佛多出了一個太陽,散發出無窮的光毫。

眾人毫無準備,險些被照瞎了眼睛,片刻後才醒過神來,走到瓷瓶的另外一邊,只見原先看著渾然一體的瓷瓶裏,竟然多出了很多道極細的裂紋,而所謂裂紋其實不過就是光明的交界,並非真正的縫隙。

“光能進的地方,劍就能進,明暗交割,亦是劍道。”

井九說道:“劍道至簡,沒有那麽多講究。”

卓如歲想著入門後讀的劍典,學的那些繁復至極的劍訣,皺眉說道:“按這般說法,境界豈不是毫不重要?”

井九說道:“境界的差別只在於你的劍能飛多遠,速度有多快,準確度有多高。”

顧清若有所思道:“距離其實並不重要。”

數十年前他第一次參加青山承劍大會時境界還在井九之上,結果卻慘敗在井九劍下。

那天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忘記。

“只要飛劍無法及身,破海巔峰與破海初境本就無所區別。”

井九說道:“你們如果境界不夠,便盡量拉短與對方之間的距離,若是對方已經通天自當別論。”

還是這般簡單。

真這般簡單?

“那為什麽你可以殺死泰爐真人?”

阿飄的聲音從下方飄了起來。

原來她竟是一直跪在地上,雙手舉著那個瓷瓶,就像畫師對著的花架……

挺清美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就這樣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著實有些可憐,明顯這是懲罰。

阿大趴在竹椅上,看著這幕畫面,在心裏嘖嘖稱奇。

對冥界妖人它自然沒有什麽同情,都是一口一個的對象,問題是它沒想到景園裏的這些青山後輩也都如此冷酷。

井九看著阿飄說道:“因為我是我。”

阿飄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自戀無恥的人,卻不敢有任何怨言,哪怕腹誹也不敢有。

冥河血誓的可怕她沒有見過,但自幼聽族裏人說過無數次。

“先生,我又不能修行青山劍道,聽這些沒用,您當我老師,總要教我些什麽吧。”

阿飄仰著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井九。

按照以往的慣例——準確來說是太平真人收冥師的慣例——她稱井九為先生而不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