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同遊

就在這個時候,阿飄從殿裏以奇快的速度飄了出來,驚慌失措說道:“先生,你可不能把我丟下啊!”

作為下一代的冥皇,她哪裏敢一個人停留在人族的國都裏,而且她在上德峰受了好幾年的苦,看著元騎鯨便感到渾身發寒。

連三月看了這個小女孩兒一眼,問道:“這又是誰?”

井九說道:“我學生,最小的那個。”

連三月指著還在劍欄裏昏睡的平詠佳,問道:“那這個小家夥呢?”

井九說道:“說過,關門弟子。”

連三月說道:“你可以啊,如果在別的方面也知道這麽變通就好了。”

什麽方面呢?

男女方面?

不管是阿飄還是阿大,都不敢有任何反應。

殿裏的那些人們更是噤若寒蟬。

寒蟬如果這時候在場,肯定會裝死。

元騎鯨都在裝死。

……

……

井九與連三月離開了朝歌城。

看著消失在天空裏的兩道身影,皇城裏外無數人都跪了下去。

廣場上到處都是劍,那些屍體與碎肉清理起來也極為麻煩,神衛軍用了整整半天時間才稍微清出了些樣子,專門找了座廢棄的宮殿存放,以備中州派以後索要。

傍晚時分,皇宮裏正式舉行了登基大典,那些被絕世強者打的殘缺不堪的宮墻,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慘淡。

元騎鯨坐在偏殿裏,閉著眼睛,仿佛再次睡著。

看著端坐在皇位上的兒子,胡貴妃的臉上滿是淚水,轉瞬間想起剛離開一天的陛下,淚水更是如泉般湧出。

平詠佳被大殿裏的山呼萬歲聲吵醒,有些懵然地揉了揉眼睛,發現身邊都是劍,有些艱難地站起,發現皇城裏到處都是劍。

而且其中有好多劍他看著都有些眼熟,竟像是在劍峰上見過。

一時間他有些茫然,心想難道自己回青山了?

就在這個時候,廣場上的無數飛劍忽然飛了起來,向著遙遠南方的青山而去。

滿天陰雲驟然碎裂,露出了湛湛青天。

天空裏的飛劍就像一道緞帶,又像一條通天的大道。

平詠佳忽然想著昏睡之前的事情,啊了一聲,急聲問道:“師父呢?”

阿飄來到他的身邊,望著天空悠悠說道:“走了。”

聽到這句話,平詠佳的眼神變得極其復雜,有向往,有羨慕,有敬畏,有不舍,喃喃說道:“師父這麽快就飛升了?那我們怎麽辦?”

阿飄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對自己關門弟子的身份更加自信,吹起額前如葉般的黑發,用變幻的光線表達自己的嘲諷,說道:“想什麽呢?先生陪連三月前輩雲遊去了。”

……

……

大原城外,三千庵裏,圓窗如前,窗前的靜湖如前,只是那位老師太已經仙逝,再無法出來迎接他們。

連三月把白早放到窗前的榻上,右手輕拂,只見無數道極細的絲線從白早的衣服裏、準確說是身體裏生出,隨風而卷,沒多時便形成一個雪白的巨繭,把她的身體裹在了中間。

這幕畫面井九曾經在雪原裏見過,也在水月庵裏見過,知道是春蠶化蝶的道法,不覺驚奇。

相反有件事情他比較在意,三月在這張榻上睡過,雪姬也在這張榻上睡過,現在睡在這張榻上的是白早。

雪姬是朝天大陸的最強者,連三月是天下第一人,那等白早醒來,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

連三月看著榻上,說道:“她的身體裏雖然沒有白刃的仙識,但要靠自己盡數煉化這麽多數量的仙氣,不知道要睡多少年。”

井九說道:“她不如你,自然睡的時間要更長些。”

連三月沒有走門,直接從圓窗外走了出去,井九跟著她來到湖邊,指著某個石凳說道:“當初我就是在這裏用青天鑒磨的劍。”

青兒坐在檐上,輕輕揮動著透明的翅膀,沒有說話。

換作以前,她這時候肯定早就已經飛了下去,嚷著你當時好粗魯之類的話……但現在她很安靜,只是靜靜看著湖邊的這對男女說話。

柳詞曾經帶著她去過很多地方,太平真人也帶她去過很多地方,但她隱隱明白,如果要知道什麽才是人,接下來的這段日子才重要。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不應該去打擾他們。

連三月負著雙手向那個石凳走去,然後坐了下來。

就在她的衣裙剛剛接觸石凳的瞬間,井九的手掌便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目標是她的頭頂。

啪的一聲輕響,清風徐拂,湖面上生出無數道奇形怪狀的波紋,魚兒們驚恐地避向四周。

夏天還沒到,大原城裏便響起數聲驚雷,驚著了路上的行人,一位鬢角斑白的男人從鋪子裏走了出來,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