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夭壽

井九身下的地面已經生出了無數道裂縫,如果這裏不是雲夢大陣最核心的地方、地面堅若法寶,只怕會把他的人壓進地底。

沉重如山,這就是景雲鐘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麒麟看著他手裏的景雲鐘,眼裏的不可思議與憤怒漸漸變成畏懼與害怕,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很多,前蹄更是不停輕蹬地面,腰身微微下沉,不是想著逃走,而是準備下跪……

景雲鐘是中州派的至寶,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威力,不能像法寶一樣隔空施出,但如果在修行者的耳邊響起,不管是通天大物還是所謂謫仙,都會神魂潰散,痛不欲生。

當年朝歌城一役,便是強如連三月,對談真人手裏的景雲鐘都極為忌憚,而就在昨日,冥界第一強者冥師也險些因為童顏用景雲鐘偷襲而死去。

現在世間無人能夠及得上井九的速度,如果讓他拿著景雲鐘追著對方不停彈響,那確實是不可解的殺招。

問題在於麒麟是真正的遠古神獸,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天生威壓與境界實力,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不知道隱藏著多少手段,按道理來說,就算忌憚井九手裏的景雲鐘,也不至於害怕成現在這個樣子,簡直比阿大都不如。

這到底是為什麽?

“傳說景雲鐘是你的天生神物,從遠古時期開始就一直系在你的頸間。”

井九看著麒麟說道:“而我不相信任何神話以及傳說。”

他自己就是朝天大陸的傳說,自然知道傳說往往與真實相差甚遠,只不過有些莫名其妙的聯系。

比如修行界都傳說蕭皇帝躲在一個龜殼裏,這明顯是受到了元龜的影響。事實上那只是一個堪稱世間最為堅固的異寶,有時候是一個龜殼,有時候則是一個河蚌,如果蕭皇帝願意,甚至可以把它變成一座宮殿。

而在某些時候,這種聯系更加有趣,傳說與真相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景雲鐘如果不是麒麟的天生神物,為何一直會系在它的頸間,又為何會變成中州派掌門才能持有的法寶?

只需要做簡單的推論,他便得到了接近真相的答案。

事實上,這個答案數百年前他與太平真人便有了,只不過今天才通過麒麟的反應得到了證實。

景雲鐘不是麒麟的天生神物,而是天生克制它的神物,有可能是天地自然而生,有可能是遠古時期某位大能所煉,也有可能是中州派的開派祖師所鑄。

青山宗有承天劍鞘克制萬物一劍,便是相同的道理。

聽到井九的這句話,麒麟便知道他了解了景雲鐘的真實用途,眼底深處閃過抹怒意,強行壓抑住內心的顫栗,說道:“你用中州派的寶貝來對付我這個中州派的神獸,是不是有些過分?”

井九說道:“很合適。”

麒麟絕望而憤怒地喊道:“這件事情和我又沒關系!”

井九說道:“我也很奇怪,白淵做這件事情為何沒有帶著你。”

麒麟說道:“我是仙家高人,偶爾殺幾個人倒無所謂,怎麽能做這種事情,不怕天道收了我?”

天地氣息的異變自然瞞不過這種遠古神獸的感知。

“真人,請你冷靜一些,白淵那個丫頭明顯已經瘋了,才會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事情。”

麒麟看著井九無奈說道:“既然如此,她怎麽會在乎我的死活?”

井九說道:“如此說來,就算她知道我要殺你,也不會現身?”

麒麟認真說道:“不錯。”

“如果一個時辰內我沒有殺死她,就回來殺了你。”

井九說完這句話,收起景雲鐘,轉身便離開了雲夢山。

……

……

那道明亮的劍光破開了無盡雲霧,回到了朝天大陸的田野與山河之間,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舞著,穿行著。

劍光看遍了整個人間,也被整個人間所看到。

鄉野城鎮裏的凡人們都以為是看到了不祥的白晝流星,覺得好生晦氣,不停地吐著唾沫。

各修行宗派的人們自然不會這樣認為,看著天空裏一閃即逝的劍光,心裏生出無限的敬畏與向往。

某艘巨大的雲船上,談真人收起帶血的手帕,看著天地間不停亮起的劍光,寬廣的額頭上皺紋更深,嘆了口氣。

青山裏的人們自然也看到了那道劍光,情緒與反應則是各不相同。

神末峰頂,柳十歲雙手合十,低聲念著從果成寺裏學來的經文,元曲拿著筆與紙,不停地計算著那道劍光的速度以及入冥通道的數量,想要算出掌門真人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找到白真人,卓如歲躺在竹椅上,雙手抱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那道劍光在人間穿行的時候,平詠佳則是在劍峰裏不停地捏著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