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打西邊來了個中年人

陰鳳是青山鎮守,是通天境大物,是通天殺陣的主陣者,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但再如何了不起的存在一旦死去,也就只剩下了一具屍骸。

如果它的屍骸還能保持住的話。

死去的陰鳳渾身覆著冰霜,就像是一只剛從雪堆裏揀出來的山雞或者錦雞,只不過尾巴長了些。

在那些食客的嘴裏,現在的它只是可以用來燉湯或者油炸的食材。

中年人沒有理會那些食客,繼續向前走去,身後傳來詢價與不甘心的惱火的聲音。

那些聲音變成對當前世局的議論,從朝歌城裏的國公聯姻,說到商州城的新改建,甚至還提了幾句修行界的事。

“我想打聽一個人。”不知什麽時候,那名中年人走回了食鋪門前,看著那幾名行商問道。

一名行商打量了中年人一番,笑著說道:“拿你手裏的山雞來換?”

中年人說道:“你們吃不得,會死。”

那名行商氣極而笑,說道:“果成寺的和尚也敢偷偷吃葷,為啥我們就吃不得?”

另外一位行商見那中年人氣度不凡,明顯不是普通獵戶,打圓場說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要打聽何事?”

“我叫西來……”

不待中年人把話說完,前面那名行商嘲笑說道:“這是哪裏來的假名字,這裏是東易道,但凡來這裏的人可不都是從西邊來的?”

……

……

中年人確實叫西來。

是的,他就是離開朝天大陸一百多年的西海劍神。

在那個遙遠的異大陸,他是教庭的首席劍聖。

他從來沒有為教庭出過劍,因為不值得。

直到前些天,他發現那片隆起的海忽然向下落去,知道朝天大陸發生了大事,忽然動了歸心。

在歸途的一片海上,他遇到了剛剛死去的陰鳳,不知因何原因動用極大神通,把陰鳳的屍體封存了起來,沒有讓它就此消散於天地之間。

令人不解的是,那間食鋪裏的幾名行商都沒有死。

他去了東易道的一家宗派,很輕易地打聽清楚了朝天大陸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些震動世間的大事,他都不感興趣,不管是太平真人的野望、白真人的雄心還是被騙下來的仙人,又或者是最後修行者們的填海壯舉。

他只關心井九去了哪裏。

此次歸來,他就是要與井九試劍,結果對方卻忽然不見,這怎麽可以?

他離開了東易道,開始在朝天大陸尋找井九,手裏提著那只陰鳳,看著就像是一個離井背鄉的孤苦獵戶。

……

……

西海劍神當年便是朝天大陸最強大的修行者,便是與他的師父霧島老祖南趨相較,也差相仿佛。

如果不是被柳詞用萬物一劍重傷,他又怎會如此輕易地離開朝天大陸。

時隔一百多年,他再次回到朝天大陸,不知道到了何等樣的境界。

趙臘月不知道有這樣一位強者在尋找井九,她還在尋找讓井九醒來的方法。

離開居葉城後,她便去了大原城外的三千院。

庵裏的師太們看著她到來,趕緊撤了陣法,視線更是根本不敢往她看一眼。

來到晨光散去的廊下,走進那間圓窗禪室,她把井九放到了白早的身邊。

那些天蠶絲快要散盡,白早的臉露了出來,還是像當年那樣清麗動人。

趙臘月看著那張臉看了很長時間,心裏生出些莫名的情緒,便是自己都想不分明。

離朝歌城之役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時間,對她來說卻只是一瞬間吧?

她伸手抓了抓滿是灰塵的淩亂短發,不再去想這些事情,有些粗暴地脫掉井九的衣裳,望向腰間那個傷口觀察了片刻,伸手從白早臉邊取了些天蠶絲。

……

……

當天夜裏,她結束了自己的工作,跨過圓窗來到湖邊,把手伸到湖水裏認真地洗了洗。

青兒揮動著透明的翅膀,停在了湖邊一根樹枝上,看著她說道:“你確定這樣有用?”

趙臘月沉默了會兒,說道:“若因果是線,也許能連上?”

青兒說道:“你明知道不是這麽回事,而且你是不是應該給他縫之前先洗手,而不是這時候來洗?”

趙臘月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我本來就不會女紅這種東西,隨便縫縫便是,難道還想指望我縫的多好看?”

青兒知道她的心情不好,說洗手的話也是想哄她開心,幽幽地嘆了口氣,飛進了禪室裏。

井九的情況她已經看過,確實與在朝歌城沉睡那次不同,神魂無法被渡引到青天鑒裏,而她在青天鑒裏也沒能找到什麽方法。

窗外忽然傳來落水的聲音,青兒轉頭望去,看到趙臘月跳進了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