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都是皮囊

陳崖離開了星門基地,艦隊自然也隨之遠離,祭堂卻還被包圍著。

星門女祭司緩步走出祭堂,看著被攔在遠方的那些信徒,知道軍方暫時不會做什麽,但誰知道以後的事情呢?

在更遠的地平線上,星門大學軍事系的教官與學生們操控著一百多台重型機甲,沉默地站在那裏,就像是無數座小山。

他們不是用來鎮壓示威的狂熱信徒的,而是準備離開這顆星球,去往蠍尾星雲那邊。

戰艦像張開雙臂的母鳥般裝進了那些重型機甲,然後騰空而起,破開大氣層進入更高級別的戰艦。

剛剛修復沒幾天的草皮再次被掀起,露出了裏面的那些白色碎骨。

在很多傳聞裏,這片草原裏埋葬著很多暗物之海的怪物殘骸,這確實是事實,但那些碎骨既然是白色的,自然屬於人類。

如果從那艘戰艦上望向祭堂,應該能夠看到那些白色碎骨也組成了一個數字。

戰艦化作一道光流,消失在黑暗的宇宙裏,不管是星門大學後勤處的師生還是那些前來示威抗議的信徒,都對著那邊揮手致意。

聽說蠍尾星雲那邊出現了空間裂縫,星核艦隊正在征集強力裝甲進行燒蝕,希望那些英勇的戰士能夠盡快完全任務,然後安全歸來。

星門女祭司沒有目送那艘戰艦,而是怔怔看著遠方草原上的白色碎骨,臉色越來越蒼白。

……

……

這是神跡還是天罰之兆?

宇宙裏各個地方都出現了類似的畫面,所有知道那些數字意思的人都在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有些擅於謀略、冷靜至極的人則已經開始思考那一天之後的事情。

童顏與趙臘月不同,對井九沒有那種盲目的信心,也不打算像她那樣,如果那一刻真的到來便會縱身一劍便殺下去。

他做足了準備才找到沈家老宅,自然要把這件事情做完,亭子裏那個大到難以想象的立體棋局確實可以難住他很長時間,卻無法停下他的腳步。

那位戴著笠帽的老人看著桌子上的提包,無奈地嘆了口氣,打開陣法的通道,帶著他走過長長的石階,抵達了雲霧最深處的那座宅院。

宅院的門無風而開,童顏跟在笠帽老人的身後走了進去,便看到了更多的笠帽老人。

有的笠帽老人在與自己對弈。

有的笠帽老人在燒水煮茶,對著杯中的自己發呆。

有的笠帽老人拿著硬硬的竹掃帚打掃青石上落著的竹葉。

有的笠帽老人對著白墻上的格窗作畫,畫布上出現的卻還是自己。

相信把那些笠帽掀開,看到的應該都是那樣相同的、古樸而醜陋的、滿是皺紋的臉。

整個沈家老宅裏除了這些笠帽老人再看不到任何人,茶沸的聲音、筆刷過紙的聲音、竹葉滑動的聲音裏,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味道。

如果能夠體味、感知這種味道,或者對修道有很大幫助,童顏卻是腳步未停,繼續向著宅院深處走去。

最開始那位笠帽老人有些意外,跟在他的身後問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這句話是簡單的雙關,童顏卻沒有從字面上做出回答,而是說道:“他們都是復制人。”

復制人不是生化人,在星河聯盟是被嚴禁的違法行為,雖然這顆星球沒有警察局與法庭或是各種倫理委員會,青山祖師是萬物之上的存在,但終究是不對的。

宅院深處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依然到處都是戴著笠帽的老人,如果盡情發揮想象力,甚至可以把這裏看做一個養老院。笠帽以及簡單的布衣就是這家養老院的院服。

一直走到宅院盡頭,看到那堵刻著滿天神魔、龍鳳的白色巨墻,童顏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痕跡——女人的痕跡。

沈家老宅沒有主母,甚至沒有一個姓沈的人,原來那個叫沈雲埋的公子哥竟是如此的孤單而且可憐。

童顏站在白色巨墻前沉默了會兒,轉身順著墻下的夾道走到了側院。

側院裏有一座飛檐建築,一直跟著他的那位老人介紹道是博物館,據說青山祖師從祖星挖掘、修復了什麽遠古時代的文明遺存,都會運回這裏保存。

“那是真正的遠古明代,不是神明的年代。”老人帶著驕傲說道:“那是我們人類真正的根。”

他與別的笠帽老人不同,不是復制人而是生化人,但同樣把自己視為人類的一分子。

難怪在山道棋亭裏,他會被童顏用手提包威懾住。

沈家老宅毀了無所謂,宅外的大陣毀了無所謂,那些看守老宅的承夜境強者死了無所謂,就算這顆星球毀了都無所謂,這個博物館裏的東西可不能毀。

這間博物館裏有著極其珍貴的遠古遺存,有可能是畫,有可能是書,有可能是遊戲機,也有可能是手辦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