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井(第2/3頁)

時隔很多年,終於再次被他說了出來。

說明他真的遇到了多年未有的大麻煩。

“這些麻煩都因你而起,當然應該由你自己解決,小朋友都懂這個道理。”

趙臘月說道:“別總想著用睡覺來逃避。”

阿大回望自己漫長的修道歲月,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逃避可恥,而且沒用。

井九非常不喜歡劍索系著脖子的感覺,卻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沒有任何辦法。

他也不喜歡被臘月像教孩子一樣的口氣教訓,但更沒有任何辦法。

於是他閉上眼睛,說道:“我要歇會兒。”

這不是無聲的抗議,而是他真的很虛弱,很難受,需要休息。

路燈的光穿過玻璃,照在他美麗而蒼白的臉上,也沒能變得溫暖些。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很快便絕對平靜,他是真的睡著了。

趙臘月站在他身前,卻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因為眼裏滿滿的都是擔心。

再次重復一遍。

時隔五百年不見,相見便是這等境況,她根本來不及感慨什麽,便要理會他的死活,這事兒確實挺煩。

阿大喵了一聲表示安慰——當年我在果成寺的時候每天睡覺,你們也以為我老病將死,你看我現在不挺精神?

……

……

電視關了。

趙臘月盯著井九發呆。

雪姬裹著被子發呆。

花溪在冰塊裏發呆。

阿大抱著寒蟬趴在窗台上發呆。

街上的燈光象征上稍微暗了些,代表朝陽已經再次在守二都市升起。

沒有晨光降臨,井九睜開眼睛醒來,便開始咳。

咳聲越為越大,越來越痛苦,吵醒了發呆的雪姬與人及貓與蟬。

趙臘月確定他是真的醒著,放下心來,聽著咳聲,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卻還是很擔心。

雪姬轉身頗感興趣地看了井九兩眼,心想這法子居然有用,真是有趣,只不過太霸道了些。

趙臘月伸手撫了撫井九的胸口,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動作有些笨拙。

井九平靜了些,看著她認真問道:“你覺得我能感覺到?”

弗思劍系在他的頸間,阻斷了他的意識與身體的聯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就是個高位截癱的病人。

就連咳的最厲害的時候,他的身體也不會有一點顫動。

這樣的情形下,趙臘月替他揉揉,有什麽意義?

“我自己好過些不行嗎?”她難得地流露出女兒家的神態。

井九沉默了會兒,問道:“南忘怎麽樣?”

趙臘月說道:“還早,沒事。”

井九說道:“差點忘了她有南部香火供奉。”

趙臘月說道:“她經常嫌香火太旺,有些燥熱。”

井九忽然說道:“我有些冷。”

昨天雪姬把那道至寒之意從他身體裏抽了出來,但他反而卻覺得越來越冷。

他的身體無法感知到趙臘月的手,按道理也應該無法感覺到寒暑,更何況仙人本就寒暑不侵,而他的身體更是與眾不同。

這種冷必然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層面的問題,可能是意識被阻斷後的結果。

趙臘月不知該如何解決這種問題,轉身望向雪姬。

雪姬裹緊了身上的小被子,表示別想。

趙臘月走進臥室,熟悉地在衣櫃裏找出一個毛毯,蓋在了井九的身上。

這件毛毯很大,可以把井九從頭蓋住腳。

趙臘月把毛毯上沿掖進劍索裏,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根劍索做這個用途真合適。

阿大在旁邊腹誹道,這是給不會吃飯的嬰兒做的圍兜嗎?

便在這時,它忽然感應到一道寒冷的視線,回頭望去,發現雪姬正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

寒蟬毫不猶豫從它身上飛走,落回雪姬頭上,變成蝴蝶結的模樣。

窗戶驟破,玻璃變成無數碎屑向街面落下,被路燈照的很好看。

雪姬來到了街道上空,手背在身後,眼神漠然。

她身上的被子隨風微動。

那個透明的冰塊也跟在她的身後,花溪在裏面閉著眼睛,還是不肯醒來。

蚊子們的聲音不停傳遞著女王陛下的煩躁心情。

“快點!”

“還磨蹭什麽呢?”

“趕緊做完了事。”

趙臘月單手提起軟椅,飄到窗外,隨著雪姬向上空飛去。

路燈漸遠,崖壁漸暗,很快天空裏便出現了一抹真實的光亮,就像是井口。

地下街區的民眾、崖壁上的工人、守二都市的晨跑者、傳火塔與祭堂裏的教士,都看到了那道一閃即逝的白煙。

整個星門基地的溫度都低了一些。

很多人下意識裏對著那道白煙行禮。

那道白煙穿透大氣層,進入宇宙,沒多時便飛出了星系,進入了一艘靜靜等候在那裏的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