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宇宙的欲望(第2/2頁)

趙臘月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道:“有什麽要對我們說的嗎?”

井九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引言,直接說道:“以存在的數量而論,暗物之海那邊是主世界,整體的宇宙就像一個蒸糕……”

說到這裏,他望向了不遠處的花溪,然後才想起來做蒸糕的並不是這個她。

花溪向著海邊的竹椅走來。

“……我們這邊的恒星就像是蒸糕上的葡萄幹,行星就像是沙子,扭率空洞就是蟲子在上面挖出來的洞,但同時被蒸糕的碎屑填充。”井九接著說道。

童顏說道:“這個比喻不好,應該用河堤與沙及水。”

井九說道:“就是這樣,現在的情形是水從那些洞裏沖出來了。”

沈雲埋認真問道:“所以?”

“這是人類的問題,那就人類自己解決,與那邊沒關系。”井九說道:“這把劍雖然斷了,但也許你們能修好,至於怎麽點燃那些恒星,也是你們的事。”

神打先師在遠處寒聲說道:“你就交待了這些便要離開?”

井九沒有理他,看著童顏說道:“我去確認了一些事情,如果你真的解決不了這邊的問題,那就回朝天大陸把元龜帶出來。”

聽著這話,不管是柳十歲還是卓如歲等人都很吃驚,心想這是什麽意思?

“讓它把那些黑暗像星光一樣吃掉。”

井九說道:“不用擔心,它就算吃個幾千年,也應該不會把肚子脹破。”

這個時候,花溪已經走到了海邊,來到了竹椅前。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忽然從漠然變得懵懂,看著他問道:“哥哥,你怎麽了?”

井九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看著她認真說道:“謝謝。”

這聲謝是對那位少女祭司說的。

然後他看著花溪輕聲說道:“沒事,我只是有些困,想睡會兒。”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了沈雲埋,接著望向了卓如歲、童顏、彭郎、元曲與玉山還有雀娘,他的視線在天空與海洋之間來回,路過那些椰林與崖石與那些前代仙人。

海上生起巨浪,出現了一座黑色的島嶼。

屍狗回來與他告別。

雪姬站在屍狗的頭頂,眼神漠然看著海邊。

寒蟬在她的頭頂,不舍地揮動著甲肢。

井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阿大的腦袋,望向柳十歲說道:“聰明點兒。”

柳十歲難過至極,卻不敢表現出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最後他望向了趙臘月。

趙臘月上前,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走了。”

……

……

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殘缺的月亮還在天空裏若隱若現。

海風還是那樣溫柔。

猴子還是那樣聒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趙臘月直起身體。

那只宇宙裏最鋒利的手臂緩緩落了下來。

無比輕柔。

就像片葉子落在了竹椅旁邊。

那個最完美的男人閉著眼睛,已經沒了呼吸,沒有任何氣息。

雀娘與玉山看著這幕畫面,眼眶微紅,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曾舉嘆了口氣,說道:“節哀。”

“不。”趙臘月說道:“他只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不是文藝的消解悲傷的語句,而是真實的敘述。

前代仙人們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難道井九的靈魂沒有消散而亡,而是……再次飛升了?

問題是冥界飛升去往地面,朝天大陸飛升來到這個宇宙,如果在這裏飛升要去哪裏?

“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我很喜歡,裏面最後幾段是這麽寫的。”

沈雲埋輕聲說道:“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

卓如歲也看過那篇文章,隨之念了起來:“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裏,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沈雲埋看了他一眼,接著念道:“當然,那不是我。”

卓如歲隨之念道:“但是,那不是我嗎?”

二人同時望向清風消失的天空,同時念起了最後一段:“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