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父與子

另外一邊，莫迪離開戰鬥現場，剛剛走出幾百米，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把他壓得喘不過氣的強大氣息。他咬著牙靠在墻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回頭向身後望去，一個巨大光環，懸浮在半空中，一個巨大恐怖的銀灰色龍頭正在從裏面探出來，並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震徹天地的龍吟。

莫迪第一次見到真龍，當場雙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張口結舌的看著，甚至忘記了握住受傷的手臂，因為心情激動，血液流動加速，原本已經止血的傷口再次滲出鮮血。

“那！那是什麽？”莫迪自言自語的仰著頭，根本顧不上崩開的傷口：“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難道我們的革命注定是要失敗的嗎？那麽強大的存在，那是神的力量嗎？”

莫迪一直以來懷著堅定的信念，他堅信只要堅持鬥爭，只要團結，眾志成城，只要甘願付出犧牲，哪怕是犧牲整整一代人，他們一定能夠推翻腐朽的洛倫索王國，建立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戰爭，沒有痛苦的理想國度。甚至在他的設想中在這個理想的國度中也不排斥現在的洛倫索人，仇恨將被化解，歧視也將消弭，人民平等而幸福的生活在這片天空下。

但是現在，那個已經呈現出半個身體的龐然大物，將他的夢想無情的撕成了碎片。

那個銀灰色的龐然大物，即使那麽巨大的傳送門也只能勉強容納他強壯的身軀，一雙巨大的羽翼為了從傳送門拱出來緊緊的縮在身體兩邊，直至上半身出來，陡然向外綻開，遮天蔽日，巨大無比，因為陽光的角度，投射下來的陰影正好把莫迪和他周圍的建築物籠罩在內。

而這一片陰影也死死的遮住了莫迪內心的希望，那種恐怖，那種強大，那種難以戰勝的感覺，讓他明白即使付出再多的犧牲和努力，僅憑土著民眾自己的力量也戰勝不了這樣的怪物。而借助魯恩人的力量，也許能夠勝利，至少還有希望，但將來恐怕只是魯恩取代了洛倫索，而普通的土著民眾又會有什麽改變呢？

莫迪痛苦的低下了頭，身體好像燒熟的大蝦緩緩的佝僂下去，雙肩微微聳動，沒有發出哭聲，但他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噗通一聲，莫迪的身子委頓下去，終於雙膝跪在了地上，腦袋還在下垂，就要以頭杵地。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沉穩厚重的聲音傳來：“這樣就絕望了嗎？你不惜背叛家族，不在乎弟弟妹妹的安危，忘記了你母親死在革命軍的槍下，不顧一切所追求的信仰就這麽放棄了？”

“呃……”莫迪身軀一顫，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但是他不敢擡頭去看。

“確實非常令人絕望啊！他們太強大了，就像當初我遇到西拉貝爾大人一樣。”那個聲音發出了感慨。

莫迪終於擡起了頭，恰在這時龍巫妖龐大的身體從傳送門中完全出來，龍吟一聲，沖天而起，將擋住的陽光讓了出來。再次灑下的陽光在那個男人身影上描了一層金邊，加上莫迪從下往上看的角度，使他看起來格外高大偉岸。

“父~~~父親！我……”莫迪嘴唇囁嚅著，只是叫了一聲就說不下去了，心中百感交集。

詹姆斯將軍收回了望向龍巫妖的目光，一身筆挺的軍裝一絲不苟，黑色的皮鞋擦得鋥亮，與這條逼仄陰暗的小巷格格不入。

“是男人就站直了，我的兒子可不是孬種。”詹姆斯將軍語氣冷冷的，目光帶著威嚴。

“是！”莫迪下意識的應諾一聲腰板挺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那時媽媽還在，還沒弟弟妹妹，父親也不是王國的軍官，而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土著人英雄。

隨著腰板挺直，頭也擡了起來，他再次看見了在不遠處的上空盤旋的龍巫妖。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為有父親在，或者別的什麽緣故，居然沒有那麽恐怖了，即使龍巫妖散發出的龍威絲毫沒有減弱。

詹姆斯將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似對莫迪的反應還算滿意。

莫迪也收回目光，情緒復雜的看向了詹姆斯將軍：“父親，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

詹姆斯將軍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嗎？從你第一次偷偷殺死了那個當街打死土著少女的上尉軍官開始，否則你以為把屍體扔到下水道裏就沒人能找到了嗎？天真！”

“爸！你……”莫迪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連稱呼都變了。

他一直以為那件事幹的天衣無縫，甚至總是得意洋洋的回想起來，沒想到竟是父親給他善後了。

“哼！你以為你那些倒灶的破事我不知道？”詹姆斯將軍冷冷道：“如果換成其他人，早就死一百次了。”

“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莫迪再次低下了頭：“但是……但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看著那些無辜的民眾被血腥的壓迫，沒有希望，沒有未來，麻木的苟活下去！他們也是人，應該……至少應該像人一樣活著，或者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