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恰同學少年

A Dream of Youth

這些年他去過了很多地方,也在很多地方俯瞰過,每個地方的景色都比這個小區的天台好,可這座天台總在他的夢裏反復出現,很多次他都夢見自己還是個高中生,坐在老樓鉛灰色的天台上眺望,遠處的燈光匯聚,仿佛潮水,隨時都會洶湧過來。

諾諾想自己是被劫持了,雖然還不知道是被誰劫持了。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酒窖中的那一幕,路明非雙手插在口袋裏漸行漸遠,濕冷的空氣中彌漫著別離的味道。

那個瞬間她心裏動過念頭說要不就再幫這個笨蛋一把好啦,幫他去滿世界地找那個叫楚子航的“鬼魂”,但下一刻她就聽見腦顱內轟雷般響,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說學院的人已經潛入了金色鳶尾花學院守株待兔抓住了路明非,把自己也當作路明非的同夥抓了起來?

我靠這幫秘黨的暴力狂還有沒有王法啊?姐姐我已經退學了好吧?你們難道還想把我抓回學校去嚴刑拷打不成?

指望芬格爾和路明非那倆廢柴估計是沒戲了,她得想辦法逃出去。

她覺得自己是在一輛行進中的轎車裏,蜷縮著躺在後排座椅上,眼睛上蒙著黑布,嘴巴上貼著膠帶。

從顛簸感來看他們跑在城市公路上,從溫度和濕度來看他們正在某個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城市,從這滿鼻子的雪茄味來看開車的還是個自得其樂的煙鬼,從座椅貼在臉上的質感來看這輛車價值不超過4000美元……

卡塞爾學院前A級學員兼暴力巫女陳墨瞳面對危機表現出了極其優秀的心理素質,醒來後沒有大喊大叫,而是全面分析眼下困境等待時機,這時候就聽見司機在前排納悶地問,“你師姐是頭豬吧?”

“怎麽這麽說?”副駕駛座上的幫兇反問。

“我喂她的強效安眠藥藥力是準確的24小時,可都差不多30個小時過去了這妞還沒醒來,該不是自己又睡過去了吧?”司機很篤定地說,“不是豬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睡著?”

諾諾腦袋裏空了足足十秒鐘,然後猛地蹦了起來,掙脫捆手的繩子,一把撕掉嘴上的膠布,“你倆是活膩了吧?”

那根繩子真沒捆住她的手,不過是象征性地繞了幾圈,可諾諾生怕暴露出自己已經醒來,愣是一直沒敢動……不過貼嘴的膠布倒是真給力,嘴唇上的小絨毛都給撕掉了,痛得她差點掉眼淚。

“他幹的!跟我沒關系!”路明非和芬格爾同時地指向對方。

面對這倆面露無辜的主兒,諾諾氣得猛踢前排座椅,怒問,“你們把我劫到哪裏來了?”

她先得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地,要是語言不通的古巴、玻利維亞什麽的,她想要脫困還得費點功夫。

恰在這時一輛警車高速變道攔在了他們的車前,警燈閃爍,這是示意他們側方停車。

諾諾心說好!來得及時!正愁沒有車載我回去呢!

芬格爾老老實實地道邊停車,前車的警察來到車窗前行了個禮,“您好同志,請出示駕駛本和行駛本。”

芬格爾摸出一黑一藍兩個本子遞了過去,“同志我們是美國來的良民,這是我的中國駕照。”

初春郁郁蔥蔥的山中,機場高速的道邊,頭頂綠色的指示牌上寫著“距離上海125公裏”,一陣風吹來漫山的三角梅搖曳……洋氣的紅色比亞迪轎車裏,諾諾呆呆地坐在後排,滿腦子都是槽……

“我靠倆廢柴還真能整啊!他們到底是怎麽能在24個小時內從馬耳他趕到中國的?還有……一個出身在德國、受教育在美國的家夥為何會隨手摸出一本中國駕照來?你是機器貓啊你?”

“謝謝您的配合,”驗完了芬格爾的駕駛本,交警還是謹慎地看向後排的諾諾,“我是在後面看到車內乘客扭打……您沒事吧女士?”

“我沒事!我看著像有事麽我?我豬一樣睡了30個小時我精神煥發!”諾諾氣不打一處來,但這實在不是把這倆送去公安局的時候。

“您真的沒事?”交警不放心地打量諾諾。

這輛車實在很難不叫人起疑,但諾諾這身衣服就有大問題,她還穿著金色鳶尾花學院的睡袍,超薄絲綢手工蕾絲,顯腰顯臀吊帶露背……坐在一輛比亞迪的後車座上。

“我好兄弟和他女朋友,我們自駕環遊中國。”芬格爾淡定地指指副駕駛座上的路明非。

路明非強撐著繃住臉,迎接交警審視的目光。他那身高級定制的行頭終於說服了交警,看來這輛車上確實有個能配得上後排女乘客的男乘客,那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交警行禮之後上車離去,他並沒有意識到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真正臉上變色像兔子被獅子摁住的其實是前排的兩位男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