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十九)

經過起初的掙紮, 她此刻頭發淩亂, 被禁軍押著跪在地上, 視線中只能看到樓越暗金色的衣擺和長靴。

一如那時的朝辭。

她艱難地擡起頭,看向那人面容。男人俯視著她,狹長的鳳眸中不帶有任何情緒。

朝華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林程質問她。

林程以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不過自從樓越讓他扮太監後, 他迫於職業要求,話只能多了起來,忠誠的扮演樓越身邊的陰陽師。

“臣妾想看看那些書信。”朝華低著頭說。

“死到臨頭了還想刷什麽花招?”林程豎眉冷言。

樓越卻擺手, 看向跪在地上渾身狼狽的朝華:“讓她看。”

拿著那些書信的禁軍走上前,將書信都遞給了朝華, 同時死死地盯著她, 以防她毀壞這些重要證據。

朝華隨手打開了幾封書信,動作越來越快, 翻過一封後掃一眼便扔下, 又去看下一封,狀若瘋狂。

最後她把信放下, 不再看那些信, 跪在地上大笑了起來。

是她太蠢。朝華啊朝華,你怎麽能這麽蠢!

這些書信她從來沒有寫過, 雖然上面的字跡與她的一模一樣。真的太像了, 那些字跡。她當初為了陷害朝辭,特地找人模仿朝辭的字跡沒日沒夜模仿了許久,最終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好在這些不同除了朝辭自己以外幾乎沒人看得出來。

但是這些信不同,哪怕朝華自己在這裏,也看不出這些字跡與自己的有什麽不同。

如果只有一兩封信,她都要以為是不是自己之前寫了,但是忘記了。可是這裏數十封信,她不可能都不記得。

而那些信上的內容,與她“通信”的人,更是可笑。當初為了表誠意,樓宸告訴她了一些他在朝中的眼線和部署,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幾乎有一半都出現在了這些信上。那麽信上其他的人,也就不用猜了。

是有人在借她的手來清除樓宸的黨羽。

至於這個人是誰,還用想麽?——除了樓越,還能有誰?

樓越與樓宸暗鬥這麽久,朝中樓宸的黨羽想必至少已經暴露了大半。但是樓越光知道是誰未必有用,他抓不到這些人的尾巴,抓不到能真正將他們治罪的證據。

但現在,她卻成了樓越最好的刀。在她懲治她的時候捎帶上這些人,那麽幾乎就等於如山的鐵證。

就像她害朝辭一樣,明明疑點重重,但只要上位者不深究,那麽朝辭被懲便是理所當然的。

朝華擡頭看向那無情的帝王。

原來這麽久以來,她都在與虎謀皮。

她以為自己知道那些先機,便能利用樓越,便能與他耍手段。可如今才知道,這些利用和手段,在樓越面前是多麽可笑。樓越從來都不蠢,他是奪嫡之戰的最後勝利者,上一世,樓宸也未能在他手上周旋多久。他在位僅有二十多年,卻統一了九州。

這樣的人,她竟然還在他面前自作聰明了這麽久。

“笑夠了麽?”樓越開口問她。

他聲音都算不上冷,而是不帶著一絲情緒。處理她,既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快慰,更不會讓他感到難受。只是普普通通地處理一個物件而已。

朝華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了起來。

“樓……陛下,你不能這麽對臣妾,臣妾當年為你做的那些事做不得假……”她說著那些曾經對樓越的恩情,企圖喚起樓越的憐憫。

樓越垂眸打量她。

的確,無論她抱著什麽心思,她對他的恩情的確是存在的。

可她卻選擇了背叛,還害了朝辭,這些恩情本該一筆勾銷。

罷了……且留她一命。

“剝奪淑妃妃位,貶為庶人,押入大理寺,終身關押。”樓越下了最後的審判。

朝華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如今她什麽都不是了,什麽都沒有,背叛了樓越背叛了朝家,在監獄中度過一生……她該怎麽度過?

那些可怖的日子和情狀讓她此刻想一想都覺得膽寒。

她頹然地跪在地上,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還沒有結束,她手上還有最後一個籌碼!

但是就在她要說出來的時候,卻聽到宮外的有人喊著皇後駕到。

隨後周圍的宮女太監,還有那些禁軍都行禮道:“恭迎娘娘!”

是朝辭來了。

自從他小產後,這是他第一次出那個冥堂一樣的臨華宮。

“阿辭,你怎麽來了?”

那個上一刻還冷酷無情的男人,此時卻急忙向她的哥哥走去,殷切地替他攏了攏身上的狐裘。

“你來怎麽不提前與孤說一聲,天寒地凍的,冷著了怎麽辦?”

現在已經入冬了,冷的厲害。而朝辭自從流產過後,本來就不好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也更加畏寒。那些毛皮、地龍,樓越都緊著臨華宮用,生怕朝辭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