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二十一)

朝辭住院的這幾天, 一直都是檀烈在照顧他。

最開始時,他不敢說那些話去影響朝辭的心情,只是每天和他說一些輕松的話題。每天日夜守著他, 進食洗漱都是由他經手。

但是就算他想把氣氛盡量弄得輕松些,心裏卻越發越沉重。

每天晚上都是檀烈在朝辭的病房旁守夜,陪著他。畢竟現在朝辭這情況, 實在是離不了人, 萬一發生意外就晚了。每天守夜畢竟辛苦,朝辭也勸過他一句, 說可以讓護工來照顧他,但都被檀烈拒絕了。

青年躺在血水裏毫無生氣的模樣至今還會無數次浮現在檀烈的眼前, 他怎麽敢把朝辭的安危再交給陌生人。

也因為他堅持守夜, 他發現朝辭雖然每天晚上閉眼都很早,但是卻很遲很遲才能入睡。

他起初時還會顧念著檀烈的心情, 裝作睡覺的模樣。但是檀烈卻能看出他一直沒有睡著,等到淩晨呼吸才趨近平緩。但等到早上五六點時, 他又早早地醒了。

每天幾乎只睡三個小時,可是白日裏卻看不出任何困倦的表情, 只是一直神色懨懨,很少說話。

他還很愛朝著窗外看。

他們在的這一層很高,在十五樓。從窗戶往下看去, 這高度足夠驚心動魄。

朝辭很少下床, 為數不多的幾次見他下床, 都是看見他靠在窗邊往下看。

每次檀烈發現時都覺得緊張得渾身冒犯, 連哄帶拽地把他拉下來。

但是這樣的情況還是屢禁不止,有回檀烈出去接電話,一回來就看見朝辭趴在窗台上, 半個身子都在窗外。

檀烈瞳孔一縮,腦子驟然空白,直接沖上去抱住他的後背,將他抱回床上。

他這動作是緊張又後怕的,因此並不算輕柔。朝辭被他這麽一下摔到床上,都有些懵。

“你在做什麽?”檀越壓著嗓子,聲音中滿是沙啞和壓抑,還帶著後怕之後的怒氣。

“你到底要怎麽樣!知不知道那樣多危險!”他一句接一句砸向朝辭,試圖以兇惡的態度讓他打消那些令他渾身發冷的念頭。

但朝辭始終平靜地看著他,淡琥珀色的眼睛裏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緒,平靜地像一潭死水。

檀烈看著這樣的他,漸漸地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沉默了下來。

他和這樣死氣沉沉的朝辭無言地對視著。

是的,他怎麽會不知道有多危險呢?

這只是檀烈自己的自欺欺人罷了。

那天醫生對他說的話再一次回蕩在他的耳邊:“我們能救回他一次,卻不能保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是的,他能將他拉回一次兩次三次……可他不可能無時不刻都在他身邊,他如何阻攔得住一個鐵了心想死的人。

他看向朝辭漂亮卻毫無生氣的眼睛。

這個高大健碩的男人竟也紅了眼眶,眼淚忍不住從眼眶中留下。

他原本是站在朝辭面前。此時慢慢蹲下了身,紅著眼,捧住朝辭的手,以一種哀求的姿態看著他:“小辭,你生病了,我帶你去治病好不好?”

他說著,眼中的淚更加洶湧,可朝辭依舊那樣平靜沉默地看著他,好看的眼睛在此時就像無機質的玻璃珠子。

檀烈崩潰了,他抱住朝辭求他:“活下去好不好?”

他顧不上丟不丟人,也顧不得被淚水弄花的視線,只是一遍一遍重復著這樣的哀求。

“朝辭,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朝辭被高大俊朗的男人抱在懷裏,他健碩修長的手臂死死扣住朝辭的腰,但是卻讓人半點感受不到他的強勢。

只有卑微的哀求,一遍又一遍。

他的身體在顫抖,朝辭感受得到。

懷裏的人像沒有生命的木偶,從始至終都是冰冷而死寂的,沒有任何回應。

檀烈的心也越來越冷。

就在他快要絕望時,耳畔傳來了一個很輕的音節:“好。”

一瞬間,檀烈幾近枯萎幹涸的心臟頓時得到了甘醴的救贖。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猛地挺直了腰杆,和朝辭面對面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朝辭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真的答應了?你答應了對不對?”他像個傻子似的一遍遍問。

朝辭突然笑了,他說:“你再問一句,我就反悔了。”

這句話就為檀烈證明了他剛剛聽到的不是幻覺。

而這樣眉眼帶笑的朝辭,也顯露了些許生氣,這讓檀烈欣喜若狂。

他再次抱住朝辭,這次不是在他耳畔哀求,而是不住親吻他的額頭和發間,口中呢喃:“謝謝你,朝辭,謝謝……”

朝辭閉上眼,任他落下一個個輕柔又愛惜的吻。

心裏卻在跟系統無奈地說:【我還真能自殺不成,現在自殺,百分百再被拖回來。】

因此他只能給“自己”一個理由,讓“自己”嘗試著活下去。

【會不會有點違反人物設定?】系統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