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考生們坐上獵人協會的專用飛船離開蟆虎山，第三場測試的考場將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到達, 兩輪實驗結束後, 考生只剩四十二人, 幾乎減少了十分之九。

寬闊明亮的觀景窗前，希爾靜靜坐在那裏，她把餐盤放在窗邊的台子上, 二百多度的球狀開屏玻璃通透分明。

墨色的天空中布滿了棋子似的星星，偶爾有灰紗般的雲層將其遮住, 使整個天空看起來更加含蓄一點。飛船掠過一個個燈火通明的城市, 隔著玻璃窗聽不到絲毫屬於城市的嘈雜聲音，只能憑借著明亮的燈火判斷應該是很熱鬧。

“怎麽自己坐在這裏？”太宰治端了個托盤不動聲色的坐在了她身邊。

“這裏很安靜，是個看風景的好地方呢。”

希爾看了他一眼, 並不意外看到滿滿一托盤的螃蟹, 她將自己的下巴磕在交疊的雙手上, 腦袋微微揚起，百無聊賴的望著不斷變動的星空。

太宰治靜靜的陪她看了一會。

“呐, 我說小希爾, 我們這些人突兀的來到你面前, 並且那麽自來熟, 會不會令你困擾呢？”他隨意的說道，並看似有意無意的留意希爾的表情。

“倒不會啊，因為一見面就感覺很熟悉, 那時我就明白——我以前絕對認識你們。”熟悉到大概就像在夜空中看到星星一樣理所當然吧。

“啊呀, 真欣慰啊, ”太宰治笑的眯了眯眼，捧著臉頰，瞳孔沒有焦距的看向窗外，接著似乎意有所指，“那麽……小希爾準備什麽時候恢復記憶呢？”

希爾的眼眸無比緩慢的輕眨幾下，直起身子偏過頭，恰巧與他探究的眼神對視。

看到希爾這一系列動作後，太宰治嘴角輕輕鉤起。

“你發現了？”

“嗯……”他頓了頓，突然笑道：“沒有哦，只是詐你一下。”

“……”希爾被噎了一下，並默默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太宰治無辜的眨眨眼，其實他說謊了，他只是想看希爾知道自己被騙後的表情而已，“呐，讓我猜猜，小希爾是在第一場考試不久之後恢復記憶的吧？”

希爾點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嗯……因為你突然對稱呼的改口吧？那時我便隱約察覺了不對。”他點點嘴唇，沉吟著，“其實真正發現時是第二次考試時，當我說讓你嘗嘗我做的粥……那時你的表情不太對哦。”

“不過演技整體進步很大，乖孩子。”他說著仿佛很欣慰似的撫了撫希爾的毛絨絨的頭發，還是熟悉的手感。

希爾雙手捧著臉，懊惱的搓了搓，沒有想到這家夥敏銳到了這個程度，她當時的表情即使有點破綻也保持的不動聲色了，這也能被他發現……他的眼睛是探照燈嗎？

“小希爾……是不是比起橫濱，更喜歡這個世界啊？”太宰治凝視著深深的夜空，神情盡可能的保持輕松。

不等希爾回答，他便斂去瞳孔深處暗色的幽光，若無其事的說道：“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這個世界的結構遠比我們世界的世界地圖要宏偉壯觀的多呀……”

“除了一直在進步的人類文明外，更有著社會之外……更加豐富多彩的世界，魔境、秘境啊、各種奇特的物種、能量體系啊，甚至只在神話裏出現的生物在這個世界都有跡可循……最討厭無聊的小希爾在這個世界一定能過得更加開心吧？”

他微微低著頭，令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只能隱約感覺到他周身籠罩著說不出的陰沉，所以希爾為什麽要隱瞞她恢復記憶這一件事呢？他能想到的最合適的理由也只有這個了，他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擺在窗台上的左手突然被一只溫暖的小手覆蓋，他呆愣一下。

“沒有告訴你們恢復記憶只是有些糾結我的來歷而已，不過不用擔心，與你們重逢又經過這麽些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想通了——就當我只是在家裏待得太無聊了，出來旅個遊……但無論看過什麽景色，總要回去的。”

希爾別過頭，從他的餐盤裏面拿了一只蟹鉗，“你覺得寂寞的話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啊，這些不同以往的體驗如果有重要的人一起分享的話，或許會更加有意思吧？”

“分離啊、不同的世界啊……這些只要你想的話，就根本不成問題哦，只需要你坦率一點點點……”她把手中的蟹肉放到他的嘴邊。

太宰治靜靜的望著她，一言不發，他的唇瓣微微張開細嚼慢咽，直到把所有蟹肉都吃幹凈。他覺得他什麽也不需要說，也不需要問了，希爾的話既不煽情也不輝煌，卻像是一個承諾，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使他放棄之後所有的陰暗想法。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將整盤蟹肉剝開，互相投喂。

蟹肉的氣味、天上的星星、城市的燈火。

“太宰君……”直到蘭波幽幽的聲音傳來，他修長的眉微微皺起，不贊同的眼神直直的投向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