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兩年他和陛下又何止是意見分歧, 從前是榮辱與共的師生,如今卻是互相防備的君臣,或許這就是千百年來的定數吧!

夜風伴著妻子的柔聲細語, 聲聲傳入何為安的耳中心間,他笑望著將妻子擁入懷中, 清風明月下,有嬌妻稚子相伴的他, 又還有何惆悵的。

世間諸事不過過眼雲煙,走一步看一步吧。

……

炎炎夏日,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待到七月流火之時,稍有一絲涼意襲來。

七月初, 一位宮人滿頭大汗的匆匆走近懿安宮內,殿內馮太後正躺在羅漢床上閉眼假寐, 宮女立在一旁搖了扇子。

“娘娘,打探清楚了。”宮人抹了下額間的汗, 跪地回稟道。

躺在榻上的人悠悠睜開眼睛, 看了眼跪著的人,手輕輕一揚, 搖扇的宮女立即退了出去。

“奴才跟著他的人,見那人喬裝進了一家酒坊。”

“酒坊?”馮太後疑惑的蹙著眉。

宮人又望了眼門外, 匆忙的從地上爬起來走至馮太後身邊,附耳低語了好一會兒。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借此動手了?”

馮太後轉頭看著他, 眸中一亮, 嘴角微微上揚著。

“他雖做的隱秘故意搗騰了好幾手, 但還是被奴才查到了, 若非怕被人發現,他何至於此?”宮人亦有些激動。

馮太後的手指有序的在海黃花梨木幾上敲擊著,紋理密實的木幾上發出清脆的“咚咚”之聲。

她嗤笑著搖頭,竟如此沉不住氣,殊不知,敵我懸殊之時,若不能一擊即中,又怎可輕易打草驚蛇,城中動手便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了,終究還是太年輕,便是自己與他打交道這幾年,也未能看透那人,更別提貿然動手了。

“娘娘,我們可要做些什麽?”宮人小心問道。

這幾年,即便皇太後主動退讓,可慈安宮那邊還一直各種打壓她們這邊,這次知曉了這般驚天秘密,若不利用報復回去豈不是可惜了。

馮太後敲擊木幾的手指停在了半空,而後緩緩搖了搖頭,“先不用,繼續小心盯著那邊的動靜。”

“娘娘,如此好機會,難道您還要忍嗎?”宮人不解,他此時恨不得立馬能看到慈安宮因事情敗露而遭殃了。

“這事此時解決,他們之間頂多起些齷齪,哀家不僅討不到什麽好,反而還會給慈安宮那邊拿住把柄。”

馮太後看向那個宮人笑道,眼中卻冷漠無比,“忍?哀家從來就不是在忍,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若非傷筋動骨,他們又怎麽會徹底反目成仇?”

雪中送炭,也得在對方快凍死時,若非救命恩情,對方又怎能記在心上呢?

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明爭暗鬥,暗潮湧動的朝堂若沒有何為安壓住,便是給了她們,也得有那個能力接得住才行。

她們母子二人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她了。

婚期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何為安給阿七的那個院子,和懷遠街僅相隔兩條街,阿七早已提前住過去布置了,成婚那日雨雪會直接從何府出嫁。

到了七月初十,花轎停在何府正門,明蓁讓雨雪以何家人的身份體面出嫁,而非下人走的偏門,鞭炮聲熱熱鬧鬧的響著。

雨雪被喜婆扶著一步一步出了院子,何為安和明蓁夫妻二人早早的立在門口等待著新人,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的喜色。

何為安小心的扶著已經身懷六甲的妻子,看著一身吉服神采奕奕的阿七笑吟吟的從喜婆手中接過紅綢,帶著他的新娘子上了花轎之中。

禮樂鞭炮齊鳴,阿七感激的看向門口的大人和夫人,何為安笑著朝他一點頭,他才翻身上馬,在熱熱鬧鬧的吹吹打打中,花轎慢慢出了懷遠街。

剛才還鑼鼓喧天的街道,漸漸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看熱鬧的百姓也緩緩散去,嘴裏還熱烈討論著,這何大人夫妻二人那裏是嫁丫鬟,分明就是送妹妹出嫁,那綿延的紅妝,和這排場,比起大家小姐出嫁也差不多了,那對新人真是有福氣哦,能在何家做下人。

一下清凈下來的何府內,何為安扶著妻子回房,珩兒寸步不離的跟在父親身後,不停的叫著爹。

看著兒子那滿臉祈求的樣子,明蓁不忍的替他說話,“好了,你就帶他一起去吧。”

“爹,我保證聽話,到那兒絕不亂跑。”見母親幫自己說話,珩兒立馬機敏的接上。

何為安看看妻子,點了點兒子的頭,妥協道:“行了,帶你一起去。”

父親話音一落,珩兒立即一蹦一跳的歡呼了起來。

“我盡量早點回來。”

何為安看了眼歡呼的兒子,這話說的有些沒底氣,之所以不想帶這小子去,就是擔心他到了那裏後玩的太野,不願意回,本來喜宴上就熱鬧,若是再鬧了洞房,還不知道得要什麽時候去了,本想著自己一個人快去快回,露個面就回的,帶上這小子,一時半會怕是難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