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卷宗文档(五)(第2/4頁)

所以度藍樺格外佩服林娘子,世道這樣艱難,對女人這樣殘酷,她分明也曾感受過那丁點兒的甜,可竟還能抵住誘惑,毅然決然與昏暗的過去分割。

哪怕放到現代社會,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林娘子心裏那點甜滋味兒再次消失,嘆息著點了點頭,“是,人家開賭坊的又不傻,忙活一通,咋能叫賭徒把銀子賺走了嘛!都是下套的,可惜那死鬼是個不長腦子的,死活想不透這個理兒!”

“他又愛喝酒,手裏根本存不住錢,灌了黃湯就滿大街撒潑發瘋,說的自己多大本事似的……”

“他奶奶和親娘都是被枕邊人連打帶氣折磨死的!他有樣學樣,還想打我呢,呸,老娘死都不怕,會怕他?我就跟他打!那些潑皮無賴都是柿子挑軟的捏,我硬氣起來,他自己先就軟了,我帶著孩子跑,他巴不得呢!”

度藍樺嘆了口氣,“你真是不容易。”

林娘子飛快地抹了抹泛紅的眼角,故作不在意,“女人嘛,哪個容易?如今都好了。”

頓了頓,她忽然壓低聲音道:“其實夫人,我也不是因為怕他打人才走的。”

打有什麽了不起嘛,誰打死誰還不一定呢。

度藍樺心頭一動,知道這是要進入正題了,不由得也緊張起來,“怎麽說?”

“您說的那個胡興業,我也是知道的,”林娘子舔了舔嘴唇,不屑道,“那就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家裏有點臭錢到處浪,一點正事都不幹。得虧他不是長子,不然胡家的家業遲早被他敗光了!他們倆是大概四年前在賭坊認識的,那死鬼也沒個正經營生,整天在外頭四處搜羅,看見個有錢的便上去巴結,給人當狗腿子、當打手、□□,只要給銀子,什麽都幹。”

“賭坊的人知道胡興業家裏有錢,就故意做套,先讓他贏,把人哄高興了,再來一筆大的,然後就輸了……後來胡老爺知道了,親自帶了打手上門,賭坊的人就不敢再招待胡興業了,那死鬼倒是時常蹲在青樓門口等著他。”

度藍樺微微蹙眉,“等他做什麽?”

“我就是因為這事兒覺得葛大壯簡直不是個人,所以狠心跑了的。”林娘子咬牙切齒道:“他有一回得了胡興業的賞錢,在外頭酒館喝醉了家來,嘴上沒個把門,說漏了不少事呢。”

原來那胡興業仗著家裏有錢,十來歲就是本地青樓的熟客了,後來還借著會客訪友的名頭去外地嫖,不過露了行跡之後,胡老爺就不許他隨便出城了。時間一長,胡興業把本地知名不知名青樓裏的姑娘都嫖了個遍,漸漸覺得乏味起來。

就在這個當頭,葛大壯給他出了個餿主意,說老婆還是別人的香,那些窯/姐兒本就是給人睡的,能有什麽趣兒?左右您胡三少爺有錢,不如去勾搭幾個良家婦女耍耍。

胡興業哪兒玩過這個啊!多麽刺激,一聽就激動了,果然交代葛大壯去辦。

葛大壯整日遊手好閑,對居民區的情況了如指掌,又細細調查了一回,很快就搞清楚誰家的老婆不安分,誰家的老婆最風騷雲雲……

聽到這裏,度藍樺覺得自己好像又隱約抓到另一個案件至今未破獲的原因:

反正是死有余辜的,又沒人催著,不好破就暫時擱置唄!

衙門的人,大多數都有那麽點兒嫉惡如仇的意思。

林娘子繼續道:“聽說一開始胡興業只是對著人家的老婆下手,找那些你情我願的偷情,可後來又覺得不過癮,就想玩弄良家女子……”

你情我願倒也罷了,能被勾搭的女人也不是好的,各打五十大板唄。可你好端端的,去禍害人家良家女子像什麽話!

簡直不是人。

度藍樺覺得惡心,“真得手了?”

林娘子搖搖頭,“那會兒我就跑了,只是隱約聽人說起,好像胡興業在青樓吹過牛皮,說自己真禍害過好人家的姑娘。”

她開的這家客棧來的都不是什麽體面人,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消息來源反倒比明面上更靈活可靠。

“那難道沒人報案?”度藍樺追問道。

如果有人報案卻任由胡興業繼續逍遙法外,那司馬通索性也別去禮部任職了,直接轉道去刑部受審吧!

“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有幾個願意對外說的?”林娘子唏噓道,“恨不得都不知道才好呢!胡家又有錢,聽說但凡有想鬧的,就給銀子打發了……”

沒人報案,衙門自然也不會調查;而即便司馬通聽到風聲想查辦胡興業,奈何物證被毀,受害人也不開口,怎麽查?

所以縱然流言如沸,沒有真憑實據,誰也不能拿胡興業怎麽著,誰也不能說他真就做了什麽罄竹難書的惡事。

度藍樺恍然大悟。

其實從知道第二名死者的身家背景之後,她就一直覺得奇怪:葛大壯是爛人一個,死後沒人收屍也就罷了,就連那書生方秀林的家人還時常去衙門問進度呢,怎麽偏家大業大的胡家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