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新芽

那個狡猾奸詐的胡老爺胡德才還想抵賴, 但聽說證據是兒媳婦大義滅親拿出來的後,整個人都懵了。

日防夜防, 他自以為能消滅的證據都消滅幹凈了,卻沒想到,不僅當初的小廝被兒媳婦偷偷使銀子救活放走了,甚至就連最致命的證據,也被她第一時間藏了起來!

“你這賤人!”胡老爺終於失去了勝券在握的風度,一身肥肉劇烈顫抖,在公堂上指著出來作證的靜慧師太的鼻子罵道。

他雖然有三個兒子, 但最疼愛的便是小兒子胡興業,從名字就能看出寄予了多麽高的期望。當初這個兒媳婦還是他親自挑選的, 覺得秀外慧中, 可以與幼子互補, 照顧兒子的生活。

萬萬沒想到, 幾年前他用銀子毀了一個姑娘的人生;幾年後, 這個姑娘親自作證,坐實了他兒子的齷齪和下流。

靜慧師太平靜地望著他, 分明已經是修行的人了,但臉上卻浮現出一絲快意和釋然,“不,我不是, 你該罵的是你的兒子,是你們這一豬狗不如的大家子。”

胡老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張胖臉漲成豬肝色, 指著她的手不斷哆嗦,“你”

靜慧師太突然笑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她其實生的很美, 不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而是自帶一股清凈出塵的超然氣質。

“你是不是以為不管那個男人多麽令人作嘔,只要一個女人嫁了她,就會一心一意,為他生為他死?”她對胡老爺含淚笑道:“我偏不!你那作惡多端的兒子有了報應,你也會有!而我以後會還俗,會四處遊山玩水,會看著你們生不如死!”

胡太太早已厥過去,而胡老爺劇烈地喘息幾下,兩眼一翻……他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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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成花了兩天時間將這起歷時四年多的連環案始末整理仔細,隱去斐斐的姓名和住址後,親自寫了公告張貼出去。

度藍樺為他的體貼和細心感動不已。那對可憐的母女生前已經遭受了太多不幸,如今沉冤得雪,實在不該再被外人打擾。

一時間,好似滾油投鹽,滿城嘩然,百姓們街頭巷尾茶余飯後議論的全是此案。

原來葛大壯並不是死於單純的酒後鬥毆,原來胡興業也並非死於爭搶妓/女,原來那道貌岸然的方書生,其實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甚至就連看上去謙和有禮,平日多做善事的胡家人,也是人面獸心,明知兒子品行不佳,甚至也猜到死因有疑點,也還是努力遮掩……

原本還對他們心生同情的百姓們頓時暴怒,都有種被愚弄和利用的感覺,許多人還去兩家門外吐唾沫、扔石頭。

胡老爺正值壯年就倒了,培養多年的長子卻還不成氣候,撐不起偌大的家業。且如今胡記的名聲都臭了,許多多年的合作夥伴為了避嫌,都紛紛取消合作,下頭一幹掌櫃和夥計也都人心惶惶。

存續幾代的胡記香料曾有過輝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如今卻已然搖搖欲墜。

許多老人也不禁唏噓,古人誠不我欺,都說富不過三代,果然有些道理。早年開創胡記商號的胡老爺是何等英明果決的人物?曾親手將以次充好,以至使得用熏香的孕婦大出血而亡的親侄子扭送到官府,不惜大義滅親維護商號名望,可如今的胡德才?

想單純靠外力擊毀一個龐然大物是很難的,而自己人從內部瓦解,卻是輕易而舉。

胡家的先人一手創辦了胡記,而曾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後人,卻又親手毀了胡記。

方秀林的父母到現在仍不肯接受兒子是個強/奸犯的事實,更對兒媳怨恨叢生,覺得是她沒有盡到相夫教子的本分才有今日,又在公堂上指認夫君,乃是大大的不忠,便整日在家關起門來打罵。

方秀林的妻子氣不過,又覺得自己嫁過來多年當牛做馬不說,到頭來什麽好處都沒撈到,反而落得跟個罪犯同床共枕,連名聲都敗壞了,索性與他們對罵起來。

方秀林的父母要將她趕出家門,她卻冷笑一聲,站在街上插著腰罵道:“我把那個不中用的伺候到死了,兒子都生了,你們倒是說說,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條?呸,老娘才不走,你們就那死鬼一個兒子,如今又只有這麽一個孫子,這家業來日都是我們娘兒倆的,我那麽多年都熬過來了,如今熱騰騰的肥雞到了嘴邊,還能叫它飛了不成?”

根據律法,如果寡婦不願自行離去,公婆沒有充分的理由是不能把人攆走的。

即便她因為隱瞞方秀林案件的重要線索,並在後面間接阻撓辦案,誤導了調查方向,可也只需要懲戒一番。按照世俗眼光,她也只是個無助的妻子和母親,罪不至死、其情可憫。

於是方秀林的爹娘氣了個倒仰,兩邊繼續雞飛狗跳的日子,單看誰先熬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