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忌夜行 春末夜裏,兩道身影一前一後,……

秋欣然到熙和宮, 一眼便看見了擺在絨墊上那雙白玉耳環,分外顯眼。她一早也猜到皇後今天將這耳環拿出來並非是真心想要賞給韓令,恐怕還是為了敲打淑妃。但聽她說起指環之後, 她如今的心思應當已經大不一樣了。

果然她方才跪下行禮, 就聽座上衣著華貴的女子問道:“方才在禦花園, 你說你見過一只同這耳環相似的白玉指環,究竟是怎麽回事?”

秋欣然來前早已打好了腹稿, 這會兒略作思索, 便回答道:“多年前,九公主曾在禦花園撿到過一只白玉指環, 但她不想叫旁人發現,於是私下交給臣代為保管。臣見她當時神情閃爍,曾勸她將這指環交給您看看, 公主卻說您認得這指環, 因而不能給您。”

她這番話說得極委婉,若是沒有先前耳環的事情,最多也只是叫人覺得奇怪罷了。但皇後在宮中多年,見過諸多宮闈陰私, 既然已經發現徐嬪同李晗台或許早有私情, 再一聯想李晗園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立即臉色鐵青:“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不敢有半句假話。”說到這兒,秋欣然小心翼翼地擡頭遲疑著問道, “那指環可是有什麽特別之處?”

皇後一張面容冷若冰霜, 一眼瞟來叫人大氣也不敢出, 秋欣然又聽她問:“小九什麽時候將指環給的你?”

“宣德八年春,臣回山前最後一次見九公主時,公主將那指環交給了臣。”

“你當年為何不說?”

“公主過世時, 我不在宮中,回宮後見娘娘因為思念公主哀思過甚,又念及公主生前所托,不願叫娘娘知道那指環的事情,所以始終不敢提及。之後離宮,便更是沒了機會,還望娘娘勿怪。”

“你既然打定主意要瞞著本宮,怎麽如今又肯說了?”

秋欣然低頭道:“娘娘主動問及,臣不敢隱瞞。”

皇後聽了這話,面上神色陰晴不定,秋欣然余光瞥見她一手緊握著座椅扶手,指尖毫無血色,像在壓抑內心極大的波瀾。過了許久才問:“那指環如今在哪兒?”

“公主過世之後,臣將指環放在臣下山替公主帶來的一盒胭脂盒內,供奉在青龍寺公主的長生牌位下,托寺中僧侶照看。”

皇後對她的話原先有些將信將疑,這會兒聽說她將指環放在青龍寺內,一時又覺得似乎可信了幾分。只需派人去寺中調查秋欣然究竟是什麽時候將指環寄放在寺內,便可側面印證她方才這番話的真假。她說得要都是真的……

皇後深吸一口氣,對身旁的掌事嬤嬤吩咐道:“平春,立即派人跟她去青龍寺,將東西取來。”

秋欣然從熙和宮出來已是傍晚,外頭天色陰沉,晚間似有一場大雨。熙和宮的馬車已在宮門外候著了,她瞅一眼天色,以防萬一同嬤嬤討了把雨傘,這才上車往青龍寺去。

等從寺中出來,天已經黑了。因為天氣不好,許多人都早早回了家,大街上不似平日裏熱鬧。秋欣然奔走一日,正在車內閉目養神,突然感覺馬車經過一處僻靜小巷,突然停了下來,像是陷進了石縫裏。

她睜開眼,聽見車夫跳下車繞去車後檢查的動靜,但許久沒有再發出什麽聲響,四周一片寂靜。

她在車裏靜靜坐了一會兒,屏息凝神中,似乎聽見外頭有幾聲極輕微的聲響,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再過片刻,就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正朝馬車走來。秋欣然不由伸手去取放在車上的竹傘,一邊緊盯著眼前的車簾。一陣夜風吹過,車簾輕動,外頭伸出一只手撩開了簾子,車外是一張熟悉的臉。

秋欣然看清車外人的樣貌,不由一愣,隨即剛還緊繃的身子松懈下來:“高侍衛?”

高旸站在車外,面容柔和:“道長是要去哪兒?”

“正要回宮中同皇後復命。”秋欣然扶著高旸的手從馬車上下來,才發現馬車停在一處前後皆黑的小巷裏,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便是原先駕車的車夫都不知去了哪裏。

秋欣然下車之後,左右看了一圈,空氣悶熱潮濕,隱隱能嗅到一絲血腥味。她心思一動,目光又落回眼前的男子身上。對方一身黑衣,倒是看不出什麽:“高侍衛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高旸道:“我回官邸一趟,聽賀中說道長今日從宮裏出來去了青龍寺,擔心道長安危這才過來看看。”

“勞高侍衛費心了。”秋欣然又問,“上回一別,不知侯爺的傷勢如何了?”

聽她主動問起夏修言,高旸的目光下意識朝身後一動,又很快定住了,只回答說:“已恢復的差不多了,有勞道長掛懷。”

“那就好。”

高旸看了眼她身後的巷子:“現如今車夫不知去了哪裏,道長若是信得過我,不如由我安排人手代你回宮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