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警車呼嘯地穿過長夜,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九殷看守所,接到電話等在地上停車場的徐所長習慣性地看捊了捊稀疏的頭發,對祝宵等人擡下的棺材見慣不怪,倒是驚奇地看了班顧和沐康霖幾眼。

“這……這……他們?”

“一言難盡,先下去。”祝宵長嘆口氣。

徐所長從鼻子裏擠出一聲不屑的輕哼,在一面空無一物的墻上拉出一個閘門,往上一推,長年貼著失修的電梯那升起一部破破爛爛的升降梯。

班顧又好奇又有點緊張,看陸城的神色,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另一個第一次來的沐康霖坐在輪椅上,膝上搭著一條薄毯,身後推著輪椅的保鏢就跟石頭人似得,臉上別說表情男,連活人氣都沒有。相比這下,反倒不是人的班顧更像個正常。

升降梯不緊不慢地下降,任誰都沒有想到,九殷看守所下面被掏出一個巨大的空間,修建著一座監獄,像是正當中一般 ,中間一條白色的通道筆直地延伸出去,沒入無盡的虛無之中,通道兩邊一格一格方方正正的白色牢房,這些牢房整個密閉,正面透明,“囚犯”的一舉一動,一覽無余。

班顧瞪大眼,這些囚犯,有妖,有怪,還有不死不生的人,奇形怪狀,兇神惡煞,見了他們紛紛鼓噪起來,撲在透明墻上朝他們齜牙咧嘴。

一只跟水猴子差不多的生物,忽地貼在透明墻上,沖著班顧一聲咆哮,然後像蛇一樣大張著嘴,整個頭蓋骨往後翻,露出尖銳的牙齒和喉骨。

班顧被嚇了一大跳,沖著“水猴子”似得怪物齜齜牙,也想依樣畫葫蘆來個大張嘴嘶吼,陸城眼疾手快,一把掩住他的嘴,然後說:“不要學這麽醜的東西。”

班顧扒下陸城的手,再看一眼那只怪物,是挺醜的,嘴張得能把喉骨反出來,嘔,自己是有多想不開,才想去學它?

祝宵將棺材推進一個空著的牢房,透明墻下降,將房間整個密封了起來,幾線流光交織出一個法陣的圖形,滲入透明墻的墻體中間,消失不見。紋飾華美的紅漆棺材上暗紅隱隱的色彩一點點消退,就像一幅調低了飽和度的畫,忽然灰頭土臉起來。

沐康霖專注地看著,示意保鏢將輪椅推近一點。

紅漆棺材被從裏面大力掀開,尖嘯聲伴著一道煙氣,齊述的身形如一只碩大無比的蛾子一般撲到透明墻前,他的皮膚龜裂,眼瞳漆黑透紅,惡狠狠地盯著沐康霖:“為什麽?”

“啊?”沐康霖目光中滿是漫不經心的輕蔑,“我說過,我不喜歡有人靠我太近。”

齊述獰笑:“是嗎?沐總被我/操的時候不是也很爽?”

“爽是一回事,我不願意是另外一回事。”沐康霖隔著玻璃拍了拍齊述的臉頰部位,冷聲,“一個連人都不是東西,也妄想控制我,讓我對你言聽計從?誰給你的勇氣?”

齊述胸膛起伏,嘴唇抖動:“沐康霖,你一個快死的人……”

沐康霖的唇邊一抹鄙夷:“你連我一個快死的人都對付不了,還有臉在那嘰嘰歪歪說一堆的廢話。人心貪婪?”他微擡起臉,“再教你一個詞,叫‘人心險惡’,想做人,多學點,蠢貨。”

祝宵在旁倒吸一口涼氣,湊近陸城,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沐氏要是破產了,沐康霖可以去當律師。”

看齊述,氣得都快扭曲了,指甲劃破手掌,一群惡魘從他的傷口鉆出來,在四方的牢房中盤旋。

“你不想活著?”齊述死死地盯著沐康霖,溫潤的五官因為憤怒整個變了形狀,“人都是怕死的,沒有人不怕死。沐康霖,等你快咽氣時,你會後悔,你會爬過來跟我求饒。 ”

沐康霖冷淡地看著他,無動於衷,甚至有點失望,嫌棄:“嘖,好歹和我上過床,優雅一點,別在那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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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宵掏掏耳朵,摸出最後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這個沐康霖他媽的用嘴就能殺人。忍不住問陸城:“你們什麽時候搭上的?”

班顧跟著豎起耳朵。

陸城回答:“我和沐總有過業務上的往來,齊述找上沐總後沒多久,沐總就聯系了我,只是一直沒有很好的對策。”

“沐氏為齊述砸錢什麽的?”

“捧殺。 ”

祝宵抱怨:“你怎麽不透個底給我,我跟個傻逼似得龜在一邊搞監視。”

陸城也有幾分無奈:“沐總……做事喜歡不擇手段。 ”沐康霖重病纏身,幾乎一年到頭都住在療養院裏,人病久了,性格就有點扭曲,行事作派,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

說難聽點,沐康霖就是一全神經病,還是有錢又高智商的神經病。齊述以為他一個快死的人,為了活命就會心甘情願做他的傀儡走狗,卻不知道,當他掐著沐康霖的脖子時,沐康霖就想和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