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年代的人們一心想賺錢,圖溫飽,居住環境如何無人關心。

直到個別人家先富起來,開始重視生活質量,這才逐漸關注自己門前的綠化問題。不指望政府了,各自買些喜歡的樹木回來種。

比如芒果樹,龍眼、黃皮樹等等。

所以,目前她要好好珍惜時光,再過幾年,眼前愜意怡人的一幕將永遠消失,馬路兩邊光禿禿的光景要持續二十多年之久。

“小羅,你這閨女真省心,天天在你店裏不吵也不鬧,你們怎麽教的?”王叔王姨吃過早餐,也搬凳子坐在門口逗小孩兒,“不像你兒子小佑,皮得很。”

七八歲的男孩子,皮起來連狗都嫌棄。

“男孩子好動,”羅爸收著銀錢,笑呵呵道,“女孩兒文靜。”

別問他怎麽教的,這孩子打出生起就沒讓人操心過。仿佛給她一口吃的便能自己成長,做父母的忒沒成就感。

談起孩子的教育,成年人們難免要高談闊論一番,各自顯擺自己的育兒經。

而他們談論的其中一個小主角羅青羽,對身後的雜音充耳不聞,好不容易啃完小米糕,雙手捧著水杯心中默念: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別誤會,她沒有隱身或者催眠別人的能力,只是不愛說話。爸媽也不希望她多話,生怕一開口便死呀死呀的,不吉利。

沒錯,除了那把扇子,她還能看見別人的壽數。通俗點說,她能看見別人的死期,精準到秒。

她故意讓他們知道了。

既然重生,人生中的一些遺憾可避則避,這需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才能完成。

有些悲劇,就是在她小時候埋下了根源。

但是,現在說那些太早,回到眼前——

以為王家二老只對小孩感興趣?那未免太膚淺了。

人家好歹是機關幹部,在職時低調,退休了,不甩點料出來顯擺一下怎麽行?

“對了,小羅,你老家房子三年前不是拆遷嗎?分了幾套房?什麽時候搬?我聽說有人搬進去住了哦。”見客人不多,王姨趁機找羅宇生嘮嗑著。

頭頂“氣管炎”稱號的羅宇生平時話不多,在二老眼裏就是老實人一枚,因此經常找他聊天,騷擾門口的小姑娘只是一時順手。

哪怕退休了,二老仍知道很多地方的新政策,包括羅爸鄉下的拆遷補償情況。

“我們不搬,”羅爸答,“那房子在郊區,不方便。”

首先是小孩要上學,孩子媽在醫院上班,他要做生意,日常買點東西尤其不便,搬到郊區不劃算。

“那分了幾套房啊?”性情穩重的王叔追問。

財不可露白,他這話問得有些不分場合。可有些老人就是這樣,喜歡看年輕人著急或者為難的樣子。當然,能套出實話最好,供大家茶余飯後的談資嘛。

老顧客了,誰不知道誰?

習慣低調的羅爸微微一笑,“我老家地方小,補的不多,就一套。”

王叔不信,伸手指指羅爸,和王姨對視一眼噗嗤地笑了,仿佛他們都知道他在說謊。

羅爸也不解釋,坦然地笑了笑。

他們一家許久沒回鄉下老家了,羅村在三年前因鐵路拆遷,今年補償到位,很多人家已經拿到房子搬進去。

羅家分了兩套房,還有四十萬現金。不算多,但能減輕夫婦倆的經濟負擔。

“你們羅村是本地第一批拆遷戶,補償費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王叔笑說。

很多地方的政策皆已落實到位,本地相關部門依據辦事,當然不會出什麽岔子。

“虧是不虧,但老家沒了,以後子子孫孫被困在這座鋼鐵城市,不知是禍是福。”說到這裏,羅宇生略感慨。

羅青羽雙手托著,目視前方,心裏默默點頭。

唉,老爸說得對,現在是農村人往城裏跑,未來十幾年就輪到城裏人往鄉下跑,羨慕農民在鄉下有套房。

“政策如此,沒辦法。”王叔輕拍大腿,頗有感觸。

兩個男人長籲短嘆,王姨卻問:“小羅,我聽說小谷的戶口還沒移過來是吧?”

“是,她一直沒空,後來覺得不遷也沒事,就拖到現在。”對羅宇生來說,人在身邊就好,戶口遷不遷無所謂,“怎麽,您二老又聽到什麽新政策了?”

如果是,索性讓孩子媽請假回去一趟,順便讓女兒見一見外公,孩子三歲了還沒見過老人呢。

孩子的外公家住得遠,離西環市幾百公裏,坐火車要十個小時左右。老人年紀大了,坐不得長途車,夫妻倆打算等孩子長大些便回去一趟。

“算是吧,我聽說青台市個別鄉鎮要征收,小谷的娘家不是在那邊嗎?你們趕緊找時間回去瞧瞧,她戶口沒遷,說不定又有一筆補償。”王姨羨慕地說。